還有幾天就是美國獨立紀念日，今年是亞馬遜的「618」，但貝佐斯心思多半不在這。不只貝佐斯，庫克、祖克柏還有皮查伊，到中期選舉前眉頭都展不開。
原因不是競爭對手、不是平台賣家、也不是中國。敵人就在自家後院，一部有可能今年寫進聯邦法律的法案《美國創新及選擇網路法案》（The American Innovation and Choice Online Act）。
這部頗具攻擊性的法案看起來會在接下幾個月進入拉扯期，一旦拜登簽字，就是美國反壟斷扎實的一記大棒。
▲《美國創新及選擇網路法案》。（Source：美國國會）
肉只吃肥的，選大不選小
《美國創新及選擇網路法案》打擊的是美國網路「大平台」（Covered Platforms）帶歧視性及自惠性行為。Covered Platforms是為這部法案特設的新名詞，自然要先界定打擊範圍。
- 年淨銷售額或市值超過5,500億美元。
- 美國境內月活躍用戶達特定規模：線上平台有5千萬普通用戶、平台擁有10萬業務用戶。
- 構成「關鍵貿易夥伴」（Critical Trading Partner）關係。
「關鍵貿易夥伴」指有能力阻礙或限制從屬商戶（Dependent Business）接觸用戶或消費者，或阻礙限制從屬商戶使用有效服務用戶必須的產品或服務。
這約束使名單只剩亞馬遜、蘋果、Google幾家矽谷old money，特別是愛收稅的蘋果和亞馬遜，最後這條「關鍵夥伴關係」補充就像怕這兩家公司逃走。
《美國創新及選擇網路法案》限制招招見血，如：
不公平限制大平台其他商業用戶產品、服務或業務與涵蓋大平台經營者自己經營的產品、服務或業務競爭能力，嚴重損害涵蓋大平台競爭公平性。
這條文明顯指向亞馬遜物流服務FBA（Seller Fulfilled Prime）與「購物車」按鈕間的隱形聯繫。
「購物車」按鈕是亞馬遜平台80%銷售額來源入口，當顧客搜尋某樣商品，「購物車」按鈕會連至一位賣家，當顧客點擊將商品放入購物車，放入的即是這位賣家商品。但按鈕背後是排名，或亞馬遜稱之為智慧演算法，傾向亞馬遜自家物流業務，貝佐斯之前承認這點，代表亞馬遜賣家需對FBA政策任何變化言聽計從，否則銷售狀況就相當被動。
這條文則針對蘋果：
除了出於大平台安全或功能需要，嚴重限制或阻礙平台用戶卸載預設軟體應用程式，將大平台用戶使用平台經營者提供的產品或服務設為預設或引導為預設。
如果法案通過，蘋果就必須像Android系統開放第三方程式。爭議許久的「蘋果稅」會完全沒有立足之地。
相對大平台其他商業用戶的產品、服務或業務而言，大平台任何用戶介面（包括平台提供搜尋或排名功能），優先對大平台經營者自家產品、服務或業務，而不是採取中立、公平和非歧視標準。
Google未來搜尋影片時，排名前列的搜尋結果，如果仍被YouTube占據，Google最好為搜尋結果的公正性提供足夠證據。
否則？
「大平台」面臨罰款將是前一年美國營收15%，或相關業務前一年美國營收30%，而亞馬遜2021全年淨利潤率只有7%。如果法案通過，幾家美國科技巨頭的商業模式將受極大衝擊。
時間正好在中期選舉前
這部可能改變美國甚至全球科技業走向的法案，成或不成很大機率將在11月美國中期選舉前有說法出現，如果無法11月前通過，很有可能無疾而終。
2021年6月，眾議院反壟斷小組委員會主席David N.Cicilline的類似版法案是此法案前身。Cicilline法案與另外四部同樣欲約束反壟斷的法案2021年6月同時提出，四個月後修改後版本《美國創新及選擇網路法案》由美國兩黨議員小組聯合發起，發起人為參議院司法委員會競爭政策、反壟斷和消費者權利小組委員會主席、參議員Amy Klobuchar，以及參議院司法委員會成員Chuck Grassley，後者是參議院司法委員會資深成員。
《美國創新及選擇網路法案》比Cicilline版還溫和些。規制行為界定方面，新法案為「歧視性行為」釋義加入「公平性」與「損害大平台競爭」兩個角度，即只有當大平台行為造成自身業務與其他經營者不公競爭、造成損害時，這種歧視性行為才構成違法。
Cicilline版法案提出，任何意義都禁止涵蓋平台限制用戶卸載預裝應用程式，目前法案設立前提，即如果大平台是基於平台安全或功能需要，這行為可允許。這為蘋果留下足夠抗爭空間，理論上任何預裝軟體都可以此條文脫罪。
部分改動將增加《美國創新及選擇網路法案》實施過程的不確定性，但整體有益最終通過機率。美東時間1月20日，美國參議院司法委員會以16:6結果通過法案。兩個月後，美國司法部立法事務代理助理檢察長Peter Hyun致信參議院司法委員會兩黨領導人，認為「大平台對市場開放和競爭構成威脅」。
司法部支持代表拜登政府首次公開表示支持大公司反壟斷措施，但這只是表明態度，距離法案真正送到拜登眼前簽字還要一段時間。法案支持者擔心11月中期選舉後，共和黨將在眾議院占多數席位，數位、科技領域議題，共和黨顯然更關心內容審核及隱私問題，反壟斷相關法案優先度會下降。
一些支持者相信法案終將落實，且就在接下來幾個月內。眾議院司法委員會反壟斷小組委員會的最高共和黨人、科羅拉多州眾議員Ken Buck，4月與Cicilline接受採訪表示，法案將在美國國會8月休會日前通過，這說法受另一些有影響力的支持者認同。Accountable Tech聯合創始人Jesse Lehrich認為法案推動處於關鍵時期，且非常有信心8月中會完成簽署。
「否則時間窗口關閉速度會比人們想的更快。」
遊說斡旋，抓緊時間
幾家科技巨頭自然無法坐以待斃，大範圍遊說從法案提上檯面就幾乎同時開始。參議院投票通過後不久，亞馬遜、蘋果及Google陸續向參議院司法委員會表達擔憂。蘋果聲稱這將威脅到App Store商業模式，且如果側載開放，用戶就會面臨大量未經審查的應用程式，蘋果用戶個資安全將受威脅。
這正是新版《美國創新及選擇網路法案》正當性抗辯新加入的理由，即「當行為為了維護或增強涵蓋平台核心功能，或為了保護平台安全時，不構成違法行為」。但Klobuchar發言人受訪時回應，這法案並未強迫蘋果允許未經篩選的應用程式進入蘋果裝置。蘋果的擔憂，只不過是為穩固自己的壟斷地位，因此收取高額費用的辯護。
1月Punchbowl News報告顯示，多位接近參議院的人士確認，庫克和皮查伊已親自打電話給參議員，敦促他們反對立法，甚至2021年6月包括Cicilline版法案等五部法案提出後，庫克早早致電眾議院議長Nancy Pelosi，表示這些法案「過於倉促」。
（Source：Seller Union）
而亞馬遜走群眾路線。
6月初，亞馬遜全球銷售合作夥伴服務副總裁Dharmesh Mehta在亞馬遜賣家論壇聲淚俱下聲明，號召亞馬遜賣家向當地參議員抗議《美國創新及選擇網路法案》立法。文中有網站連結，點進去是亞馬遜幫商家寫好的反立法信件範本，和找到自己所在地區參議員的表格和聯絡方式。諷刺的是，被平台剝削許久的賣家從沒像現在這麼重要。但看起來商家對亞馬遜的感情牌態度模糊，CNBC報導透露，許多亞馬遜商家表示打算支持立法。
時間接近7月，對博弈各方來說，接下去一個月是決定性。對所有關注者，美國版反資本無序擴張戲碼，就快要到高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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