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hone 16e 藏彩蛋，蘋果為何願意砸數十億美元自研晶片 C1？

和五年前 M1 晶片在發表會上被大談 20 分鐘的排面不同，蘋果剛問世的自研晶片 C1，只做為全新 iPhone 16e 的新特性，在新聞稿和宣傳片中被幾句話草草帶過。

C1 進一步拓展了 Apple 晶片的優勢，這是首款 Apple 設計的調變解調器，也是 iPhone 迄今能效最高的調變解調器，具備快速穩定的 5G 蜂巢式網路連線性。包括 C1 在內的 Apple 晶片、全新內部設計與 iOS 18 的先進電源管理相結合，共同造就了出類拔萃的電池續航表現。

蘋果輕描淡寫的背後，卻是一次長達七年屢敗屢戰、狂燒數十億美元的旅程，並將影響未來所有蘋果設備的體驗。

來之不易的蘋果自研基頻

不管是 A 還是 M，蘋果打的都是一場準備充分的戰役：賈伯斯時代就形成的造晶片天團，ARM 的高階授權，成果就是鮮少失手、常常驚豔的 iPhone、Mac 處理器。

但調變解調器背後涉及複雜的射頻、訊號處理、通訊協定等等技術，加上需要在全球各地方測試，因此是一個進入門檻極高的領域，蘋果初期也並未布局，前期採用英飛凌基頻，後期轉投性能更好的高通。

4G、5G 時代相繼來臨，手握大量技術專利的高通，成為基頻領域的龍頭，占據了市場半壁江山。高通往每台搭載自家基頻的設備收取不低的授權費用，高達 12-20 美元。雖然高通收取蘋果的費用要更低（7.5 美元），但還是遠超蘋果 1.5 美元的預期。

2017 年，蘋果決定打破現狀，起訴高通收取的專利費用過高，指責後者反競爭，因為沒有基頻無法製造智慧型手機。蘋果也開始尋找能夠取代高通的供應商，於是向收購了英飛凌的英特爾拋出橄欖枝。

但英特爾的表現屬實有點扶不上牆。初次混用基頻的 iPhone 7，英特爾版的通訊表現就是弱於高通版。而被蘋果寄予厚望超車高通的 5G，英特爾也沒能把握住機會，反而導致 5G iPhone 被迫延後一年。

▲ iPhone 7 上混用了英特爾基帶，效能遠不及高通。（Source：Chipwork）

這場訴訟持續了接近 3 年的時間，以蘋果的落敗告終，繼續和高通達成協議，延續至今。英特爾的基頻團隊也因為失去蘋果這個唯一大客戶而解散。

但蘋果並沒有就此認命，而是選擇一條更為艱險的道路：既然市場上沒有其他選擇，為什麼不自己打造自己用？此招雖險，勝算也很大，一旦成了，就意味著起碼 5G 時代能擺脫高通的控制，蘋果能進一步掌控 iPhone 的硬體體驗。

但蘋果內部不是所有人都看好這個項目，在自研基頻計畫開始的 2018 年就離開蘋果的前無線總監 Jaydeep Ranade 就是其中一員：

僅僅因為蘋果製造了地球上最好的晶片，就認為他們也可以製造調製解調器是荒謬的。

為了快速起步，蘋果接收了英特爾基頻團隊 2,200 多名員工和技術。雖然技術談不上先進，但超過 17,000 項技術專利，起碼讓蘋果不至於從 2G 技術開始白手起家，能直接進入 5G 時代。

和造計算或圖形處理器不同，造基頻不能閉門造車，而是要全球各地跑，對每個國家和地區的通訊標準和頻段資訊進行測試，確保一百多家運行商的網路都能在自研基頻上跑。做為後報到的玩家，蘋果的另一個挑戰是如何繞過高通等前輩手握的無數專利，走出一條前無古人的技術路線。

蘋果不願意像 M 晶片一樣展開談談 C1 的技術規格細節，除了為了避免網友和媒體對 C1 的性能進行過度分析，很有可能也是為了規避一些敏感的專利問題。因此這七年來，不斷有蘋果自研基頻的風聲傳出，但多半以壞消息為主。最接近的一次或許是 iPhone 15，但據悉當時的蘋果基頻不僅面積堪比半部 iPhone，又熱又慢。

▲ iPhone 15 採用了高通基帶。

和蘋果基頻綁定的 iPhone 16e（ iPhone SE 4），屢次傳出因為自研基頻的研發進度而推遲、取消的消息。最終，這顆歷經千難萬險的 C1 成功在本月亮相，蘋果 Apple Silicon 的字母表再添一名新成員。

單純就 C1 的研發歷程而言，著名科技記者 Mark Gurman 給了一個評價：

C1 蘋果基頻是一個意義深遠的技術成就。

性能不夠，能耗湊

好了，故事講完，是時候要面對更現實的問題，那就是這顆 C1 晶片，它是不是如同傳聞中不如高通？關於 C1 的製程，MacRumors 報告，基頻本體採用了台積電 4 奈米製程，與目前高通的旗艦調變解調器產品 X75 相當；而收發器則使用了台積電 7 奈米製程。

如果單從製程來看，C1 要比 iPhone 16 系列上採用三星 5nm 的高通 X71 還要更先進。而沒有使用最先進的台積電 3nm 製程，可能還是因為成本問題。

▲ iPhone 16 上搭載高通 X71 基帶。

比對美版 iPhone 16、iPhone 16e 的蜂巢網路支援頻段，很容易就發現端倪：iPhone 16e 缺失了 5G NR mmWave 的支持，也就是「毫米波」。這三個字上一次引發熱議，還是 iPhone 初上 5G，美版 iPhone 12 獨占了這個技術。這次則是 iPhone 16e 在全球都不支援 5G 毫米波。

▲ 美版 iPhone 12 上的毫米波天線。

鑑於中國 5G 本來就不支援毫米波，所以國行 iPhone 16e 在這方面可以說不受影響。而對於美國的小夥伴而言，iPhone 16e 可能會在毫米波擅長的短距離場景，也就是一些人流密集的場所，例如商場、機場等等，訊號和網路表現不如 iPhone 16 系列。

不過幾年過去，5G 毫米波在美國也沒有大幅鋪開，C1 甚至引發了「是否意味著毫米波已死」的討論。

如果比較蘋果官網路上國行 iPhone 16 和 iPhone 16e 的蜂巢式網路技術規格，可以發現兩者在頻段上的支援完全一致。除了頻段支援之外，由於蘋果官方不願意揭露更多 C1 的技術細節和效能表現， iPhone 16e 的通訊能力表現如何，還有待在實際的情境中進一步實測。

而根據外媒爆料稱，C1 只支援四載波聚合的低頻 6-GHz 網路，因此峰值速度可能達到 4 Gbps 左右；而高通 X75 支援五載波聚合低頻 6-GHz 網路，加上十個毫米波載波，理論速度能達到 7-10 Gbps。

雖然在性能上還不能算第一梯隊，但 C1 已經展現在能耗方面初露鋒芒。蘋果官方表示，由於 SoC 能夠協同 C1 調節電源，加上 C1 更小的體積為電池空間騰出了更多空間，iPhone 16e 能夠持續視頻播放 26 小時，不僅大幅領先配置基本相當的 iPhone 16（22 小時），還逼近屏幕更省電尺寸更大的 iPhone 16 Pro（27 小時）。

跨越世代的平台

蘋果硬體技術資深副總裁 Johny Srouji，也就是每次蘋果發表會負責介紹晶片的高階主管，在路透社的訪談中對 C1 和後續的基頻晶片表示高度認可：

我們打造了一個跨越世代的平台。C1 只是一個開始，我們將在每一代產品中不斷改進這項技術，讓其成為我們的一個平台，讓我們的產品脫穎而出。

畢竟，使用蜂巢網路的蘋果不只 iPhone，iPad、Apple Watch 很可能就是下一個用上 C1 的產品線，傳聞蜂巢版 Mac 也已經在路上。

幾十億美元的研發費用看起來天價，但實際上，根據《華爾街日報》，蘋果在 2022 一年給高通的授權費，已經高達 72 億美元了。先不提蘋果已經因為授權費過高鬧上法庭，這筆巨額資金還是直接提供給蘋果的老對手高通，等於搬石頭在砸自己的腳。

更重要的是，這幾年 iPhone 的銷售量已經不夠亮眼，導致這個最賺錢的業務收入不斷萎縮。蘋果開始調整 iPhone 的策略，不再追求更高的出貨量，而是提升單機的利潤率。

而占據一支 iPhone 成本將近一成的基頻，自然成為了蘋果的落刀處。有龐大的消費者群體買單，加上 iPhone 16e 吸引人的低價路線，蘋果自然有底氣選擇首發一顆還不夠完美的基頻，況且全線採用英特爾基頻的 iPhone 11 系列也賣得併不差勁。

▲ iPhone 11 全係採用英特爾基帶。（Source：TechInsights）

自研基頻短期內利好的是蘋果，長期來看，也意味著用戶能用上更好的產品。蘋果希望 C 系自研基頻能夠和 A 系處理器高度集成，成為 iPhone 另一個獨家的亮點體驗。就目前而言，A18 已經能精準控制 C1 的電源，以達到更低的能耗表現。

蘋果無線軟體副總裁 Arun Mathias 也給了另一個場景：如果 iPhone 在一個擁擠堵塞的網路環境中，手機的處理器可以向基頻發出訊號，將最需要速度的網路流量前置，讓手機反應更快。

由於製程先進，C1 的體積要更小，因此這款基頻如果出現在即將於今年秋季登場的輕薄機型 iPhone 17 Air 上，也絲毫不讓人奇怪。據爆料，這款手機最薄處只有 5.5 毫米。C1 為 iPhone 16e 帶來的續航力提升，無疑地提前緩解了我們對這款超薄手機的電量焦慮。

而《彭博社》爆料稱，蘋果最終將會把基頻徹底整合到 SoC 當中，從而更加節能，響應更快，並且進一步降低成本，不過最早也要等到 2028 年。蘋果目前已經對 C 基頻有了非常長期和明確的規劃：明年的 C2 將補齊缺失毫米波的短板，並且將會在所有 iPhone 上推出，可能還會包括一款 iPad；而 C3 的目標將是超越高通基頻。

硬體的設計權在手裡，也意味著蘋果將擁有更自由的整活空間。

在這裡大膽暢想一個很有可能在未來 iPhone 誕生的功能：無網路通訊。

早在 2019 年，蘋果就傳出正在為 iPhone 開發不需要網路的「對講機」功能，但因為這個功能與英特爾一同開發，而蘋果當時已經和高通和解達成獨家協議，因此專案被無限期擱置。不過相關知情人士也表示，「對講機」仍有可能出現在未來的 iPhone 上，因為當時蘋果已經在計畫擺脫高通基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