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劍橋大學研究團隊近日在《Nature Materials》期刊發表最新成果，揭示一種潛藏於有機半導體中的量子機制，能讓光能轉換為電能的效率接近 100%。這項突破不僅挑戰了我們對太陽能電池的既有認知，也可能開啟「單一材料就能高效發電」的新時代，讓未來的太陽能裝置更輕、更薄、成本更低。
太陽能是怎麼發電？
要理解這項發現有多特別，我們得先知道太陽能電池的基本原理。傳統的太陽能電池大多使用矽半導體。在製作時，工程師會讓矽晶體分成兩個區域：P 型與 N 型。P 型摻入硼（B），會多出正電的「電洞」；N 型摻入磷（P），則多出自由電子。這兩層結合後，界面之間自然形成一個「內建電場」。
當陽光照射到太陽能板上時，光子的能量足以讓電子掙脫原本的束縛，跨越能隙（bandgap）進入導帶，並在電場推動下流動，留下的電洞則朝反方向移動。電子與電洞一分開，電流就產生了。這就是太陽能電池「把光變成電」的基本過程。
不過這樣的設計也有瓶頸。電子與電洞在移動途中容易重新結合，造成能量損失；而且整個電池必須依賴兩種不同材料的界面來分離電荷（例如 P–N 結構），讓製程更複雜、也限制了效率。
有機太陽能電池（Organic Solar Cell，OSC）雖然使用的不是矽，而是碳為主的導電高分子或染料分子，但原理相似──它們在吸收光線後，電子會被激發並流動，產生電壓與電流。這些有機材料擁有「共軛結構」，能夠吸光並導電。更特別的是，它們的發電方式有點像植物的光合作用：當染料吸收光能後，電子被激發並注入導電層（通常是二氧化鈦 TiO₂），再透過氧化還原反應在電解質中傳遞，最後在電極間形成電流。
這種設計可印刷、可彎曲，製程簡單又便宜，但因為電子容易在傳輸過程中損耗，效率始終難以追上矽電池。科學家一直在想──有沒有可能不靠界面、只靠單一材料就能讓電荷自然分離？
新型太陽能的突破
劍橋大學的研究團隊由化學系的 Hugo Bronstein 教授與物理系的 Sir Richard Friend 教授共同領導，他們找到了一種全新的解法。團隊研究的材料叫做 P3TTM，是一種「自旋自由基有機半導體（spin-radical organic semiconductor）」。
這種分子中心有一顆未配對的電子，當分子彼此靠近時，這些電子會彼此影響，產生一種叫做Mott–Hubbard的量子行為。簡單來說，當光照射在這種材料上，電子會自己從一個分子「跳」到鄰近分子，形成正負電荷，而這一切不需要傳統的「donor–acceptor」雙層設計。
研究結果顯示，這種量子電荷分離機制讓電子移動的過程幾乎沒有能量損失，就像是順著斜坡滑下山一樣流暢。實驗中，研究團隊成功讓電荷收集效率達到接近 100%（close-to-unity charge collection efficiency），幾乎每一個光子都能被轉換成電能。
換句話說，他們讓有機材料第一次展現出與矽晶相同，甚至可能更高的發電效率。
▲ 當電子在有機分子之間互相作用時，會出現交錯的自旋排列與能量差（Hubbard U），使電子能自然分離與流動。（ Source：University Of Cambridge）
對於未來綠電發展
這項研究為太陽能技術開啟了全新的想像。長久以來，有機材料的效率受到界面損失與電荷再結合的限制，如今透過這種量子電子交互作用，電荷能在單一有機材料內自然分離，不再需要複雜的層間設計。
這不僅讓太陽能電池的結構更簡單、重量更輕，也有望進一步降低製造成本，讓太陽能發電變得更普及、更具經濟性。過去，太陽能因效率不穩、而常被質疑其發展潛力，如今這項突破有機會改變現況，讓綠能轉型獲得更堅實的技術支撐。
對於全球正積極推進的淨零與再生能源政策而言，這不僅是一場材料科學的進步，更可能成為推動綠電回歸主流的重要關鍵。
（首圖為示意圖，來源：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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