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每日郵報》（Daily Mail） 11 日報導，法國和英國亞馬遜銷毀了數以百萬計的全新商品。從影片可看到，垃圾場堆滿了即將被銷毀的全新商品，樂高積木、嬰兒用品甚至電視機隨意堆放在銷毀區。這些嶄新商品的「殘忍結局」引起網友熱議，「萬惡的資本家」、「捐了多好」，截至發稿為止，相關話題已閱讀破億，討論破萬。
法國調查節目 Capital 今年 1 月就曾報導，Capital 團隊成員帶著隱藏攝影機偽裝成工人，潛入亞馬遜位於索恩河畔沙隆（Chalon-sur-Saône）的倉庫，拍到倉庫中專設的「銷毀區」。未拆封的玩具、全新的品牌電視等，都在這個區域等待運往垃圾場。
按照法媒獲得的亞馬遜數據，2018 年，光是法國倉庫就銷毀了超過 300 萬件商品。《法國世界報》（Le Monde）另一項調查證實這個數字。法國總工會（CGT）成員表示，如果亞馬遜在法國的 5 個倉庫全都實行這種形式，相當於一年銷毀多達 320 萬件物品。
英國《星期日郵報》（Mail on Sunday）記者以員工身分潛入亞馬遜在英格蘭中部地區的倉庫。一位經理表示：「一些商品退回，但也有一些銷毀。」其實早在去年 6 月，亞馬遜的德國倉庫就曾爆出銷毀大量全新滯銷商品和退回的商品，從如電冰箱、洗衣機等家電到手機、電腦，甚至還有床墊家具。
為什麼商品要被銷毀？
簡言之，是因為物流和倉儲都貴。
這和亞馬遜的物流模式有關。亞馬遜發貨有 3 種模式，FBA（亞馬遜物流）、第三方海外倉和自發貨（淘寶模式）。這次報導銷毀的商品大多屬於第一種，由亞馬遜物流提供代發貨，是倉儲、揀貨、包裝、配送、收款、客服及退貨的一條龍物流服務。亞馬遜的海外商家大多選擇這個模式。
海外供貨商選擇亞馬遜物流，就意味著要支付倉儲費用，這個費用會隨著儲存時間飛漲。影片中，記者採訪了深圳供貨商鄭忠旺（音譯）。據他介紹，亞馬遜起初會對供貨商收取 22 英鎊／平方公尺（約台幣 900 元）費用，但價格在貨物儲存 6 個月後會躍升至 430 英鎊，一年後達 860 英鎊（約台幣 35,190 元），漲了快 40 倍。
那麼為什麼不運回中國呢？海外供貨商需向亞馬遜繳納每件 17 英鎊（約台幣 695 元）的退貨費，而銷毀只需 13 便士（約台幣 5 元）。
上百倍的差價，使銷毀成了滯銷產品唯一的解決方式，無論退回或繼續放，對供應商而言都是天價。
為什麼亞馬遜不能降價？為什麼不捐贈？
「為什麼不直接捐掉？」這是網路評論出現頻率最高的問題。
亞馬遜的滯銷困境其實可用人們常說的「倒牛奶」來解釋。當牛奶嚴重過剩時，牧場主人選擇把牛奶倒掉，這樣才能使市場牛奶大量減少，讓價格回升。如果選擇降價，將引起市場定價混亂。
從消費者心理來講，降價對亞馬遜而言也絕不是好選項：當消費者知道亞馬遜商品會在滯銷後某個時間降價，如果需求不急，消費者就會選擇等到價格最低再購買。正價商品的銷路就這樣斷了。
原因不僅這麼簡單，但是這兩者就夠讓亞馬遜放棄（或說從未考慮）「降價」策略。
「銷毀」這種浪費又不環保的方式早就成了行業「慣例」。H&M 每年要燒掉 12 噸沒有賣掉的全新服飾；Burberry 曾焚燒 4 千萬美元的囤積奢侈品（已聲明會停止這種行為）；據 2017 年紐約時報報導，NIKE 曾將完好的運動鞋剪壞再銷毀。
法媒提出質疑後，亞馬遜曾解釋，公司正與慈善組織等合作，「將未售出的物品捐贈給需要的人」，但同時也表示，捐贈會把供應商的經濟壓力轉移給亞馬遜，因為法國法律對所有捐贈物品都會徵收增值稅（VAT）。
僅算經濟成本的低級錯誤
從經濟角度看，亞馬遜銷毀是選了「最優解」，但最小經濟成本並不是商業策略應該考慮的全部，這次「銷毀」事件爆發，恰恰說明這電商巨頭犯了多麼低級的錯誤。
一方面，「零庫存運轉」是亞馬遜電商標榜自己的物流成熟度時常提到的競爭優勢，然而，真正的零庫存應當是和供應商默契配合之下完成的，如今這種供遠大於求的狀況，並非真正的「零庫存」優質物流；另一方面，輿論壓力正對亞馬遜的品牌形象造成影響，這種壓力來自媒體、NGO、政府，也來自亞馬遜的用戶。
從每日郵報的評論區到 Twitter 等社群平台，網友看著嶄新、甚至在購物車清單裡的產品，心癢又可惜。
Capital 節目創始人之一 Guillaume Cahour 認為，亞馬遜供貨多於日常所需的模式，本身就加劇生產過剩的問題。環保 NGO Amis de la Terre 控訴亞馬遜：「寧願扔掉也不願繼續儲存，然而這些產品都是全新、保存完好的，或者只有輕微的缺陷。」
負責生態轉型的法國國務卿布朗‧珀爾森（Brown Poirson）表示，政府將很快禁止這種處理方式，以後「各亞馬遜」再不能大量銷毀仍可消費的產品。
（本文由 36Kr 授權轉載；首圖來源：達志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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