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霸權下的不得不為：解析特斯拉擬開放 CarPlay 背後的市場焦慮

多家外媒的報導指出，特斯拉內部正在進行一項代號機密的測試計畫，評估將 Apple CarPlay 整合進其車載系統的可行性。這項消息若屬實，標誌特斯拉創立以來產品哲學最巨大髮夾彎，也揭示銷售成長趨緩、品牌形象爭議以及競爭對手步步進逼的完美風暴下，即便是馬斯克這樣的強勢領導者，也不得不重新審視市場的現實。

要理解特斯拉為何動搖，首先必須理解 Apple CarPlay 與 Android Auto 十年間如何在汽車產業建立起不可撼動的霸權地位。

軟體生態系的競爭

根據 Edison Research 與 J.D. Power 的調查，截至 2025 年，超過 83% 擁有 CarPlay 或 Android Auto 功能的美國駕駛人，在開車時都會使用這些系統。特斯拉引以為傲的車載系統，雖然在車輛控制（如空調、懸吊、充電管理）上表現卓越，但在應用程式的豐富度上，與手機生態系相比仍有如天壤之別。

CarPlay 與 Android Auto 實際上是將車機變成了一個「顯示器」，運算核心依然是手機。這意味當使用者每兩三年更換一支新手機時，其車載娛樂系統的運算能力也隨之升級。相比之下，特斯拉的車機硬體一旦出廠便已固定，儘管可以透過 OTA 進行軟體更新，但硬體算力的天花板始終存在。

在過去，特斯拉憑藉著其獨特的品牌光環、優異的電氣性能以及當時尚屬領先的軟體體驗，能夠讓消費者「忍受」缺乏 CarPlay 的不便。然而，隨著 2025 年電動車市場進入紅海競爭，這種「特權」正在快速消退。當越來越多競爭對手都能吃掉一些特斯拉的電動車市場、同時除了特斯拉外全部都標配Carplay/Android Auto，缺乏手機整合功能便從一個「有個性的設計」變成了「阻礙銷售的缺點」。

特斯拉的垂直整合哲學與商業野心

要理解特斯拉為何在此時考慮開放，必須先回顧其長久以來的封閉策略所為何來。馬斯克的願景一直都是將特斯拉打造成「汽車界的 iPhone」。這一戰略的核心在於高度的垂直整合，不僅體現在自行設計電池、馬達等重要零件，更想要獲取汽車軟體的控制權。

在馬斯克的構想中，特斯拉的中控螢幕是車輛的神經中樞，它必須能夠精確地展示全自動輔助駕駛的視覺化資訊，同時要能讓使用者透過這個螢幕在（未來）全面自駕時，能夠減少看手機的頻率、將這個螢幕在車上時成為主要的視覺占有者，如果引入 Carplay，駕駛人的注意力將被手機介面奪取，而這將會阻礙特斯拉在軟體生態系的成長，因為使用者有手機可以使用其他應用。

此外，資料是訓練自動駕駛系統的「燃料」。雖然使用 CarPlay 並不代表車輛數據會全部流向蘋果，但它確實會減少使用者與特斯拉原生導航互動的頻率，進而影響特斯拉收集其他高價值資料的機會。且特斯拉是很早就在收取連線功能服務費的車廠，他們提供即時路況、衛星地圖、影音串流等服務。如果使用者習慣了使用 CarPlay 上的地圖和手機流量來播放音樂，特斯拉高利潤率的訂閱服務將面臨被邊緣化的風險。

通用汽車財務長曾預估，車載軟體與訂閱服務在 2030 年前可為公司帶來高達 200 億至 250 億美元的年營收。特斯拉雖然沒有公開類似的具體數字，但其長期戰略顯然是希望通過軟體更新與服務訂閱，在車輛售出後持續從車主身上獲取營收。開放 CarPlay，某種程度上就是承認車廠無法在軟體生態上擊敗科技巨頭，從而放棄了成為「平台擁有者」的夢想，淪為單純的「硬體製造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