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竊不超過 950 美元，免坐牢？」美國加州公投案《36 號提案》通過！犯罪亂象能否改善？

2024年加州選民除了要在美國總統大選投下神聖一票外，還需要面對另一項重要的公投決定──《47 號法案》的修正案《36 號提案》。

川普：加州治安亂象都是《47號法案》害的

根據《CBC NEWS》報導，川普曾多次在競選活動和記者會中，將加州的治安亂象歸咎於《47號法案》，「我之前不知道這件事，但現在我知道，在加州偷竊店裡的商品，只要不超過950美元，你就不會被起訴。現在小偷會帶著計算機，一邊計算金額一邊拿走店裡的東西。」川普指責加州州長葛文紐森（Gavin Newsom）以及當時擔任加州州檢察長的賀錦麗，是讓加州變成現在犯罪之都的罪魁禍首。

但在《CNN》的事實查核報導則糾正，賀錦麗擔任州檢察長期間，她只負責撰寫提案的標題與簡介，從未參與草擬作業或是推動該法案，且在整個過程中保持中立。

然而，為什麼十年前通過的法案，現在卻又重新被拿出來，成為選舉期間的話題呢？

▲ 2024美國總統大選候選人賀錦麗。（Source：Flickr/Gage Skidmore CC BY 2.0）

《47號法案》是什麼？

2011年，「Brown v. Plata集體訴訟案」指控加州懲教局（CDCR），因監獄人滿為患，受刑人無法獲得充分的醫療資源與照顧，導致34人死亡。最終，美國最高法院判加州政府敗訴，要求該州在兩年內將監獄的人口減少至監獄原本設計容量的137.5%。在此之前，加州監獄的人口已超過180%，意及他們關押的囚犯已遠超過聯邦法規定的3.4萬人。

然而，擴建監獄需要龐大的經費，如果無法增加可容納的人口數，又該怎麼在時限內解決監獄人口過多的問題？加州立法者想到的方法是──減少被關進去的人數，重新定義犯罪的《47號法案》。

此法案將入店行竊、偽造支票、非法使用藥物罪刑等重罪（felony），降級為輕罪（misdemeanor），只要牽涉金額不超過一定金額，原則上被抓到後只會罰款1,000美元抑或是六個月下的拘役。

2010年因應通貨膨脹，加州州長阿諾史瓦辛格（Arnold Schwarzenegger）曾簽署一條法案，將竊盜罪門檻從400美元提高至950美元，因此在《47號法案》也正式將入店行竊的金額調整至950美元。

輕罪與重罪的差別？

一般來說，在美國被判輕罪的人，會在縣監獄（County jail）服刑，最長刑期為一年。而在加州，監獄由當地警長部門負責監管。除了監禁外，輕罪的其他處罰形式還包括接受監護官指導或繳納罰款。

重罪則被定義為暴力或嚴重類型的犯罪。這些罪行可能包括謀殺、搶劫或強姦，會在縣監獄或是州監獄（State prison）服刑，刑期至少為一年。

（Source：pixabay）

《47號法案》通過了，然後呢？

2014年11月4日，在美國舉行期中選舉當天，《47號法案》獲得423萬張同意票，以約六成支持率通過。當時，許多人都相信《47號法案》可以讓受刑人獲得更好的照顧，且能減少每年數億美元的監獄支出，並將此經費用於監獄再教育、毒癮犯治療或是犯罪受害者。

根據加州懲教局估計，《47號法案》通過後每年入獄人數減少3,300人，因囚犯下降減少的8億美元監獄支出，也用於罪犯教化等教育計畫。然而，看似十全十美的法案，卻出現了立法人當初所沒有想到的BUG──解決了監獄人口過剩的問題，但不超過950美元的輕型犯罪，卻越來越氾濫。

根據加州公共政策學會（PPIC）數據，自《47號法案》通過後，相較於美國其他州，加州的竊盜案數明顯激增。此外，由於警察不願受理金額小於950美元的偷竊罪等「輕罪」，導致加州警察的破案率明顯下降。

順手牽羊的荒謬，加州的日常

不同於影視作品中常見的搶劫橋段，蒙面的劫匪、拿槍衝進店裡，一邊吼叫一邊將值錢的東西塞到袋子裡。自新冠疫情爆發後，《47號法案》突然成為犯罪者的免死金牌，加州的治安也一夕之間淪為犯罪天堂。

在幾乎沒有顧客、少數店員的商店裡，犯罪者隨意從貨架上拿走商品，接著大搖大擺的走出商店。即使店員目擊整個犯罪過程，他也沒有馬上報警，反而是拿出手機拍下整個過程，做為給店長或老闆的交代。而這樣的荒謬，也逐漸成為加州的日常。

In Kalifornien wurde die Gesetzeslage durch Proposition 47 so geändert, dass Diebstahl unter $950 nur noch eine Ordnungswidrigkeit ist. Aber kaum jemand, der gefasst wird, wird auch gerichtlich zur Verantwortung gezogen. Hier sehen Sie das Ergebnis. (1/2) pic.twitter.com/cb4ydpZgMe

— Max Otte (@maxotte_says) August 22, 2023

根據加州公共政策學會的數據，2022年新冠疫情逐漸趨緩後，加州的入店行竊增加29%，隔年更飆升至39%，創下自2000年以來的最高紀錄。

追加《36號提案》能解決問題嗎？

今年，針對《47號法案》提出的《36號提案》成功獲得90萬選民的連署，將於本次美國總統大選期間公投案的形式，交由選民投票決定是否通過。

《36號提案》將加重毒品犯罪的刑罰，包括將吩坦尼（fentanyl）列入毒品名單，持有或吸食皆構成重罪，最高可判四年徒刑。目前，持有吩坦尼刑罰為最高一年監禁。

該提案亦將加重竊盜罪的刑罰。針對金額在950美元以下的竊盜行為，若行為人有兩次或以上的竊盜前科，其犯罪行為可被列為重罪，刑期最高可達三年監禁或監獄服刑。

Proposition 36 would allow felony charges for possessing certain drugs and for thefts under $950 in California, if the defendant has two prior drug or theft convictions. @conanNBCLA explains. https://t.co/30vG8cLmBD pic.twitter.com/EX2zlagOVj

— NBC Los Angeles (@NBCLA) November 2, 2024

該支持《36號提案》嗎？

川普與賀錦麗皆未表態對《36號提案》的看法，但加州檢察官協會的執行長格雷格托頓（Greg Totten）表示，「加州人們希望能得到安全的購物環境，因此這項修正《47號法案》的提案，可以有效懲罰多次竊盜和毒品犯罪的人。」

但維拉司法研究所（Vera Institute of Justice）則指出，「《36號提案》可能會抵銷先前成功減少監獄人口、縮小種族差異的成果。此提案也並未提供任何新資金，原本針對毒癮治療、監獄再教育的經費將會嚴重不足。」

前假釋官霍夫曼（Hoffman）則表示：「只要透過一次公投，就能解決極為複雜的社會、經濟、政治和犯罪問題嗎？對我來說這真的不合邏輯。」

加州《36號法案》通過！

根據《美聯社》報導，美國時間11月5日，旨以減少無家可歸、毒癮和盜竊問題的《36號提案》，以625萬張同意票、70.5%的支持率通過該公投案。

沙加緬度前檢察官、同時也是「Yes on Prop 36」組織發起人安妮瑪麗舒伯特（Anne Marie Schubert）認為，這項法案能夠修正10年前《47號法案》帶來的負面影響，幫助加州解決嚴重的盜竊、毒品與遊民問題，「公投案的投票結果，反映出加州人渴望一個更安全的居住環境。」

自《36號提案》提出後，該法獲得沃爾瑪（WALMART）、家得寶（Home Depot）、目標百貨（Target）等知名連鎖零售商的支持。洛杉磯市中心商會的克勞蒂亞奧利維拉（Claudia Oliveira）指出，自新冠疫情爆發以來，許多商家為了避免被偷，只好將商品移置他處或是用鐵鍊鎖住，以避免被偷。

但她也表示，「雖然《36號提案》加重了竊盜罪的刑罰，但加州發生的竊盜行為，往往源於人們的經濟和健康問題。新法案必須要讓面臨藥物濫用和心理健康問題的人，提供必要的支持。」

新法案即將上路，然後呢？

《36號提案》即將在12月18日上路，該法除了加重原本在《47號法案》被列為輕罪的盜竊與毒品行為，同時也創立一種新的罪名「治療強制重罪」（treatment-mandated felony），針對第三次被抓到持有非法毒品者，可強制列為重罪並接受毒癮治療。

佛雷斯諾檢察官麗莎斯密特坎（Lisa Smittcamp）表示，「對於那些單純將偷竊視為可以被接受行為的人，加州警方將不再容忍」。

儘管《36號提案》獲得選民的高票支持，但仍有許多反對者擔心該法只是在權宜之計，認為嚴厲的刑罰永遠無法有效遏止犯罪。現任加州州長葛文紐森（Gavin Newsom）便曾公開反對《36號提案》，「我最擔心的就是倒退的毒品政策。該提案沒有資金用於擴大治療設施，我們需要為數千名因毒品持有罪而被判刑的新囚犯騰出空間，而這將耗費納稅人的錢，可能會影響其他項目。」

對此，斯密特坎認為《36號提案》帶來的影響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