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已久的開機音效，會在 Windows 11 回歸嗎？

按下開關，風扇轉動，等待螢幕出現歡迎畫面、游標冒出，這時一聲短暫優雅的開機聲響起，提醒你電腦進入工作狀態。

這也許是每個人第一次接觸電腦的場景，Windows系統開機聲一直伴隨我們從入門到上手，不過你有沒有意識，從Windows 8開始，標誌性的開機聲消失很久了？

從「看見」到「聽見」

對現代操作系統而言，動聽的提示音與漂亮的視覺UI一樣重要，但回到電腦誕生之初會發現，當時聲音對電腦來說並不是標配。全錄1973年研發的Xerox Alto被很多人認為是PC最初形態，大螢幕、桌機及三鍵滑鼠等設計現在依然可見。

▲ 全錄Xerox Alto。（Source：Joho345,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不過和現代電腦不同的是，Alto並沒有揚聲器，這種「沉默」一直持續到1981年才打破，當時最流行的IBM PC，揚聲器首次出現電腦歷史。與其說是揚聲器，不如說是蜂鳴器──只會發出刺耳的「嗶嗶」聲，讓你知道硬體是否運行正常。

過去電腦當機時，刺耳的提示音幫助人們判斷是否故障。IBM PC開機時會發出刺耳短促的「嗶」聲，這也許就是電腦史首個開機「音效」，儘管不太悅耳，但有效幫助人們確認電腦是否工作正常。當時NES等家用遊戲機出現讓人們對家庭娛樂有更高要求，與遊戲機豐富的8bit音效相比，IBM PC揚聲器的電子音簡直糟透了。

還好，AdLib、Creative Sound Blaster（聲霸卡）等音效卡出現填補PC聲學硬體的空白，讓PC終於擁有好聲音。

▲ 歷代Windows開機畫面。

時間來到1992年，音效卡成為PC標配，這時微軟推出首個真正流行的操作系統Windows 3.1，這也是Windows系統首次加入開機聲，短促而有力的「登登」聲就像Windows第一次向世界打招呼。

這時候，新一代儲存媒介CD-ROM也開始流行，更大容量讓軟體儲存16bit音頻，使軟體提示音更豐富，從簡單音節變成一段旋律。

很多人等待新系統時，也在期待新系統提示音，具劃時代意義的Windows 95沒有讓用戶失望。微軟請來環境音樂大師Brian Eno為Windows 95設計簡短但豐富的旋律，隨著Windows 95全球熱賣，這段6秒開機音幾乎成了微軟的代名詞。

有趣的是，Brian Eno本人並不喜歡Windows電腦，這段經典開機音樂的後製是用Mac完成的。

跨越過千禧年後，Windows XP成了下一個風靡世界的經典。淡藍色歡迎界面進入藍天白雲桌面後，耳邊響起美國作曲家Bill Brown和獲得艾美獎的音效設計師Tom Ozanich共同製作的弦樂旋律，這是屬於一代人的開機記憶。

但誰也沒想到的是，Windows Vista和Windows 7的開機音是Windows親切的問好，也是一句告別。Windows Vista開機聲四和弦是以「Win-dows Vis-ta」節奏彈奏，由於和Windows 7的「螢火蟲」開機動畫節奏也很契合，因此沿用到Windows 7。

可惜的是，Windows 8、Windows RT、Windows 10等系統再也沒有標誌性開機音樂。

開機音是重要的品牌標識

和Windows一代一換開機聲的多變風格不同，Mac開機聲統一得多。

▲ 歷代 Mac 的開機與當機音樂。

Mac開機聲經歷四個主要階段，Macintosh時代只是簡單電波音，雖然比同期IBM PC好一點，但也是難聽和沒那麼難聽的差別。到Macintosh II時，使用C調搭配配升F調和弦，聽起來比電波音豐富，不過這時開機聲變得詭異，人們稱為「魔鬼音程」。

蘋果員工Jim Reekes在日復一日的折磨下終於受不了令人焦慮的開機聲，開發Macintosh Quadra系列時偷偷加入更有禪意的C大調和弦，此階段的開機聲聽起來舒服多了。

Jim Reekes擅自為之的修改行為被蘋果發現，並要求他還原，不過最終他還是各種說明，讓這段更好聽的開機聲保留下來。隨後Jim Reekes設計Quadra 840NV開機聲時，還加入編鐘等敲擊聲，變得更飽滿，也成為後續機型的開機聲調整的基礎。

1997年，賈伯斯回歸蘋果，提出所有蘋果電腦具備統一聲音，因此iMac G3成了Mac用戶最熟悉的開機聲，因為這是蘋果對開機聲最後一次調整，從1998年就沿用至今，還經歷徹底消失又在macOS 11再度回歸。

Mac家族式統一的開機聲賦予Mac品牌獨一無二的辨識度，即使閉上眼睛，你也可以從一堆電腦辨認出特立獨行的Mac。開機聲也不再是判斷設備狀態的依據，而成為品牌標識的一部分。反覆出現的開機畫面讓人印象深刻，品牌商看來，沒有比這更能傳遞品牌形象的地方了。

諾基亞用「小手拉大手」讓全世界記住5個音節的Nokia Tune，功能手機時代，只要路上有人響起這段旋律，人們總會順著聲音看一眼到底是N95還是N96。除了諾基亞，摩托羅拉、三星、LG等廠商也都為自家手機配上悅耳的開機鈴聲，為視覺Logo之外的聽覺延伸。

▲ 歷代遊戲機的開機畫面（Xbox、PS、Nintendo）。

開機聲設計是遊戲機廠商最會玩的，每代遊戲機開機畫面都經過精心設計，對資深玩家而言，僅靠開機聲辨別遊戲機型號並不是難事。Wired曾評選最佳家用遊戲機開機畫面排行榜，Sony首台遊戲主機Playstation拿下主觀排名冠軍。

與強調合家歡氣氛的任天堂不同，機能更強的PS顯然瞄準追求酷炫和高科技的年輕人，因此Sony加入低沉嗡嗡聲渲染未來感。玩家從微軟、任天堂、Sony三家開機畫面及音樂使用，就能感受各自的品牌理念。

▲ GBA開機畫面，只有正確讀卡時開機才會顯示「Nintendo」。

例如任天堂開機音樂總是輕快歡樂的旋律，玩家還沒開始玩心情就變輕鬆。Sony開機音則以弦樂為主，輔以簡潔系統畫面，走高貴冷豔「公主」路線。而微軟喜歡用快速流暢的過場動畫加極簡啟動聲，展現性能強大。

也就是說，不同機型的經典開機畫面加深玩家印象時，也使玩家與品牌建立連結，當玩家聽到熟悉的開機音樂時，等於美好的記憶在耳邊輕聲呼喚：歡迎回家。

有多少人討厭開機聲，就有多少人懷念

殘酷的事實是，開機聲已離我們而去。Windows開機聲不再響起，Mac開機音也預設關閉，主流是手機下，只剩為數不多的廠商還保留開機聲。就連最愛使用開機畫面的遊戲機廠商，也盡可能簡化開機聲：任天堂Switch開機聲變成清脆一聲「咔」，PS5的弦樂也不再宏大。

為什麼開機音樂不再受廠商重視？

主導過Windows用戶體驗工作的Jensen Harris，咸認為是Windows 8拿掉開機音的「罪魁禍首」，他最近解釋了自己當年的大膽行為。Jensen Harris某次深夜突然有問題需使用電腦解決，但妻子與孩子已熟睡，如果打開電腦就會被開機聲吵醒，這時他突然想到，也許很多用戶也遇到類似時刻，開機音也許不再適合所有人。

確實，圖書館、課堂、辦公室等公共場所時，消失的開機音可避免突然有聲音的尷尬，如果用搜索引擎搜索「開機聲」，最前面的結果往往是「如何關掉開機聲」。開機聲已從輔助變成打擾，不少人得知是Jensen Harris刪掉開機聲後，表示衷心感謝。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對開機聲「恨之入骨」，仍有不少用戶是忠實粉絲，希望每次開機時都能聽到電腦親切的回應。Jensen Harris也解釋，他認為開機聲是重要的「傳統」，當他決定刪除開機聲後不久，同樣感到後悔，希望技術部門能把開機聲加回來。

然而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當時Windows正想盡辦法提高開機速度，技術部門發現移除開機聲後不僅減少開機運行的程式數量，還可把聲音等控件延後喚醒，使開機速度提升，因此為了快速開機，開機聲只好讓步。

這也是iPhone等主流設備取消或簡化開機聲的主因，繁瑣的開機過程不再有儀式感，變成「累贅」，人們希望盡快跳過開機畫面進入桌面，而不是等開機。當開機越來越快，留給開機聲的時間顯然就被壓縮，同時開機與關機過程也更無感化。

電腦、遊戲機比起清空紀錄的開關機操作，保留操作紀錄並更快速的「睡眠」和「快速啟動」是更高效的休息方式；而手機，人們已養成24小時開機的習慣，對開機這件事越來越沒人在乎了。

而一個時代的共同記憶，開機音樂會逐漸消失嗎？

微軟最近的影片將歷代Windows開機聲剪輯出來並放慢4,000%，聽起來就像冥想時聽的環境音樂，片長恰好11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