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個響指，機器人 Ameca 醒來了，臉上寫滿不知今夕何夕、此地何地的困惑，工作人員看看她，又自顧自轉過頭。Ameca 試著伸展手臂和手掌，發現活動自如，驚訝地挑眉，但神情依舊茫然，說不上開心與否。
她轉頭看見你，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張大嘴巴，猶豫一番擠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這是她醒來後第一個笑容。
怎麼這麼有「人味」？
Ameca 是逼真的類人機器人，由英國類人機器人設計和製造商 Engineered Arts 研發，有 15 年以上類人機器人開發經驗。為什麼 Ameca 表情這麼「有人味」， 據官網介紹，Ameca 結合 AI 與 AB（Artificial Body）技術，底層系統是機器人操作系統 Tritium 和工程藝術系統 Mesmer。
當然，Ameca 首先要配備感測器，包括鏡頭、麥克風、位置編碼器及有數千個參數的智慧電子設備，以確保回應性和互動性。Tritium 可直接以瀏覽器執行，適用幾乎任何編碼語言和多種軟體，登錄後即可快速處理各種數據，遠端控制機器人臉部、頭頸、四肢等元件，使機器人適應環境變化並立即回應。
如果機器人得同時做兩件事，Tritium 會以安全方式解決衝突並決定行動優先順序。Mesmer 3D 掃描真人，準確模仿人體骨骼結構、皮膚紋理和表情，需要細分為幾個步驟。
第一步，模特兒坐在幾十台攝影測量裝置中間，Mesmer 從不同角度捕捉多張重疊照片，再比較圖元顏色和定義錨點，以數位方式建成 3D 模型。
第二步，將原始 3D 模型輸入建模軟體，經「去除頭髮」等細節，建立乾淨 3D 模型。
第三步，用立體光刻 3D 印表機生產精確模具，用矽膠注入模具，為機器人打造類人皮膚，頭髮和精細細節塗色都需手工。
最後，將矽膠皮膚套上機器人頭部，再使用 Engineered Arts 雲端軟體 Virtual Robot 添加運動序列和聲音。
Engineered Arts 定位 Ameca 是：
Ameca 為人機互動的完美人形機器人平台，專注帶來創新技術，可靠、模組化、可升級且易開發。
就是說 Ameca 是「模組化設計」機器人，未來將在硬體和軟體各方面升級，目前只是起點，有強烈實驗色彩。
雖然 Ameca 有逼真的臉，但還不能走路、跳躍或跑步。Engineered Arts 計劃「隨著時間推移升級能力，有一天它就會走路」。Ameca 將於明年 1 月 CES 2022 登台亮相。路透社報導，Ameca 現在就可買或租賃，購買價格超過 13.3 萬美元。
而 Ameca 皮膚是灰色，似乎刻意帶入理性中立象徵。Engineered Arts 營運總監 Morgan 表示：
Ameca 代表完美的平台，探索機器未來如何與我們持續共存、合作並豐富生活。Ameca 將 AI 與 AB 整合，提供先進反覆運算技術、卓越的動作和手勢，所有這些技術都以人類形式和機器人面貌呈現，以無威脅、中性特徵融入包容性社會。
類人，但遠不是人
像 Ameca 這樣的類人機器人，究竟可做什麼？官網問答頁面顯示，Engineered Arts 專注創造娛樂用人形機器人，Ameca 可能會成為活動焦點，但不會取代人類：
我們的創新機器人擅長表演，在各種活動擄獲人心。對希望吸引人群的科學中心、主題公園和企業，我們的機器人將為觀眾帶來永生難忘的體驗。
觀眾可現場以用觸控螢幕直接控制機器人，移動頭部和眼睛，改變 LED 和動畫圖形，選擇預設姿勢、動作和問候，企業也可租用，Engineered Arts 將為機器人製作 5 分鐘內容，宣傳新產品或品牌。
除了 Ameca，Engineered Arts 還有客戶服務機器人 Quinn、演講機器人 RoboThespian，甚至可客製機器人，不管什麼模樣，例子有巨大的怪獸 Kong 、中國連續劇《捉妖記》的井柏然和胡巴。後者現存杜莎夫人蠟像館，能觀察遊客表情，改變螢幕圖片。如果有人在機器人面前皺眉，螢幕會出現雷電，胡巴會模仿人憤怒的表情。
但這些機器人只是逼真的人機互動。何為「逼真」？意思就是「不完全是」。
舉例 Engineered Arts 機器人可擔任旅館櫃台員工，但客戶詢問「無麩質早餐」等複雜問題時，是以 TinMan 遠端軟體與機器背後的真人問答，雖然看起來像和機器人對話。
雖然人工智慧透過機器學習不斷改進，問題越多，從真人學到的東西就越多，但真人依舊不可或缺，不必擔心機器人有自我意識。
Engineered Arts 機器人的局限性還有很多方面。
自動語音辨識可「聽到」，並將聲音轉換為文字，但無法辨別語氣或上下文關係。鏡頭可「看到」並使用計算機視覺和 Visage 軟體，定位人臉並推測年齡、性別和表情，但還無法辨識個人。
被問及 Ameca 是否為 AI 時，Engineered Arts 指出，雖然包含可稱為「AI」的軟體，但機器人和 AI 還是有差別的，純 AI──《雲端情人》、《銀翼殺手》和《2001 太空漫遊》等電影那種──還不存在。
他們將自家機器人比成電動車：
人工智慧（artificial intelligence）與人類智慧（human intelligence）這種結合是混合智慧。想想電動車，有可能出現全電動車前，混動車出現在 1990 年代。類似的事也發生在 AI。
當我們看到 Ameca 這種栩栩如生的機器人時，觀賞驚嘆同時將恐懼和機器人三定律藏在腦裡，至少還不會取代人，現階段也沒有這目的。
你陷入恐怖谷了嗎？
Ameca 出現又引起「恐怖谷效應」。恐怖谷是關於人類對機器人和非人類物體的感覺假設：
由於機器人與人類外表動作相似，所以人類會對機器人產生正面情感；到達特定程度時，機器人與人類間的細微差別反會非常刺眼恐怖，人類的反應突然極負面。當相似度繼續上升，人類情感反應再度回到正面，產生人類與人類的移情作用。「谷」究竟出現在什麼時候，沒有明確界線。當看到 Ameca 覺得到達恐怖谷了嗎？
（Source：Karl F. MacDorman and Takashi Minatoderivative work: Fitonay, CC BY-SA 3.0, via Wikimedia Commons）
恐怖谷效應的成因有兩大解釋。第一類認為，恐怖谷效應是人類漫長生存時逐漸產生的生理防禦機制，類似看到屍體和重病病人時對惡疾、病菌、死亡的聯想；第二類認為，恐怖谷效應源於人類的認知焦慮，因類人機器人不能算人，也不能算機器。
無論什麼角度，核心都是對「人」的關注。我們沉浸於焦慮，希望自己與他人、社會、物品分開來。《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 》界定仿生人的標準是「移情測試」，不管是否科學，就是在尋找確定的界限。
同時人類熱中將機器人做成人的樣子，儘管 Engineered Arts 表示類人機器人還不能取代人，但認為有「各種活動時擄獲人心」的魅力。究竟類人機器人有什麼好看，為什麼不做成哆啦 A 夢或瓦力？
如果是為了提高工作效率，類人機器人似乎很划不來，還不如各種專門用途的機械或電子設備，如長臂、多腳和水陸空多棲機器人。雖然 Ameca 外貌最像人，功能也只是自娛，還沒有到《機械公敵》那麼恐怖──智慧機器人在反烏托邦世界擔任公職。這常是我們最擔心機器人的地方。
今年 6 月，日本大阪大學教授石黑浩成立新創企業 AVITA，致力「分身機器人遠端工作」研究，解決工作力不足。概念是操控員坐在家中，麥克風和鏡頭讀取操控員的表情和動作，並反映至網路分身，由分身和顧客溝通。
石黑浩說：「計劃把人類從肉體解放，創造任何人都能隨時隨地自由工作的社會。」在他看來，人類面對機器人時感到安心，不會產生精神疲憊感，原因是不需察言觀色。與 Ameca 突出類人特質相反，石黑浩看重的是「類人機器人」非人的部分──不需對待人一樣對待機器人。
但兩者是殊途同歸。許多科幻電影和小說探索思考之外，我們看到許多類人機器人在現實生活的用處，依然是因逼真模仿產生的娛樂效果，以及可執行重複性、情緒性工作，尚未成為人類一員；而我們透過它們，更確認人類的特別之處。
（本文由 愛范兒 授權轉載；圖片來源：Engineered Ar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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