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蘭姆酒，一次看懂中國、立陶宛報復之戰

立陶宛與台灣友好關係不斷升溫，惹怒中國，北京的報復甚至波及全球供應鏈。這人口不到 300 萬人的歐洲小國，如何槓上全球第二大經濟體？

為什麼立陶宛槓上中國？
「駐立陶宛台灣代表處」成導火線

據俄羅斯智庫卡內基莫斯科中心（Carnegie Moscow Center），立陶宛與中國關係惡化的最初跡象出現在2019年，當時立陶宛國家安全部首次點名中國，列為國家安全威脅。約同時總統瑙塞達（Gitanas Nausėda）公開反對中國投資立陶宛的港口建設發展。

2021年兩國關係急轉直下。立陶宛不只退出中國與中東歐國家的「17＋1」合作機制，國會決議並譴責中國對境內新疆維吾爾人實施「種族滅絕」，政府還因資安疑慮，呼籲民眾丟掉華為、小米等中國品牌手機。

引爆兩國衝突的最大導火線是同年7月，立陶宛同意台灣在首都維爾紐斯設立「駐立陶宛台灣代表處」，成為在歐洲國家第一個以「台灣」之名成立的代表處，這讓聲稱台灣是一部分的中國氣得跳腳，雙方就此開啟一系列外交與經貿爭端。

中國施加哪些制裁？
外交經濟雙重夾擊立陶宛

北京當局指責立陶宛干預內政，隨即祭出外交報復為回應。11月中國將兩國外交關係從大使級調降為代辦級，除了召回駐立陶宛大使，也驅逐立陶宛駐北京大使；至於立陶宛方年底關閉駐北京大使館，並以安全為考量撤離外交使團，以遠端方式對中國居民進行領事工作。

不僅如此，中方經濟制裁動作頻頻，進一步惡化衝突，引發全球關注。先是「一帶一路」計畫的中國國有企業「中鐵集裝箱」（CRCT），中斷直達立陶宛的鐵路貨運線，接著中國海關又把立陶宛從系統資料庫移除，讓立陶宛貨物無法通關，等於實施貿易禁令，在中國市場經營的立陶宛企業則被調降信用額度等。

立陶宛受什麼衝擊？
對中出口額暴跌九成，被跨國企業施壓

《南華早報》報導，種種報復行為造成的影響快速發酵。據中國海關數據，2021年12月立陶宛對中國的出口額，比2020年同期大降91.4%，尤其對立陶宛經濟重要的商品「幾乎從中國市場消失」。另一方面，中國出口到立陶宛的商品量卻「不減反增」，出口年增率高達27.1%。

如前一年立陶宛出口最大宗的未加工銅鋅合金，以及前五大出口商品之一的冷杉等木材完全消失。中國的第二大出口商品高科技雷射出口額驟降95%，診斷用試劑大減98%，農業仰賴的泥炭也下降92%。

然而受衝擊的不只立陶宛。儘管中國僅占立陶宛總出口額1%，是貿易最不依賴中國的歐盟成員國之一，但《路透》報導，北京把魔掌伸向跨國企業，以中國龐大市場為誘餌，利用他們施壓立陶宛企業，拖入政治爭端。目前德國、法國、瑞典等國企業都通報貨物在中國港口被攔截，無法通關，原因是內含立陶宛製造的零件與機械。

中國敦促企業與立陶宛斷絕關係，據知情人士指出，目前工業界整體損失達數億歐元，屬德國汽車產業受害最重。德國─波羅的海商會（German-Baltic Chamber of Commerce）因此寫信給立陶宛外交與經濟部長，要求立國讓步，否則不得不撤資與結束生產，這使經濟仰賴國際貿易的立陶宛，面臨企業外流危機。

「立陶宛已成中國禁區」，中國歐盟商會主席伍德克（Joerg Wuttke）說，「歐洲企業不能把要賣到中國的商品來源國登記為立陶宛。它從地圖消失了」。

台灣做了什麼撐立陶宛？
增加投資、展開技術合作

立陶宛挺台遭中國霸凌，歐洲與台灣關係專家葉皓勤（Marcin Jerzewski）認為，台灣本身就是主要世界經濟參與國，因此是立陶宛商品的可靠替代市場。《BBC》報導，1月逾2萬瓶立陶宛蘭姆酒被中國海關拒收，滯留中國港口，台灣菸酒公司馬上全數購入；還有一個貨櫃的立陶宛奶水中國拒收，漂浮海上數個月後，也由台灣甘田食品科技買下。

1月5日，台灣國發會宣布將設立2億美元（約新台幣55.4億元）規模的「中東歐投資基金」，投資立陶宛產業，初步鎖定半導體、生技、雷射等領域的技術合作與關鍵產業的對接，協助強化兩國合作競爭力。11日國發會再加碼10億美元的融資基金額度，提供台灣與立陶宛合資企業。

全球搶晶片之際，各國喊出半導體供應鏈在地化，身為半導體大國的台灣，並助攻立陶宛半導體業發展。台灣駐立陶宛代表黃鈞耀表示，計畫將由經濟部主導，包含協助立陶宛訓練半導體相關人才、提出發展評估報告書等。

各國怎麼反應？
美、德、法都力挺立陶宛

《南華早報》揭露，中國報復他國卻否認官方主導禁令，反稱是企業不會向「侵害中國主權」的國家購買商品，惡意行為甚至波及全球供應鏈。

在美國，雖然《金融時報》引述知情人士，指美國外交官員為了緩和中國對波羅地海國家施加的壓力，曾建議立陶宛更改「台灣代表處」之名，但立陶宛與美國官方皆否認此報導。美國貿易代表戴琪（Katherine Tai）已向立陶宛正式重申華盛頓的強力支持，國務院發言人普萊斯（Ned Price）也強調尊重立陶宛主權決定，並支持台灣與立陶宛深化雙邊合作。

至於經貿遭嚴重連累的歐洲，企業雖然敦促立陶宛向中國低頭，但立陶宛外交部長藍斯柏吉斯（Gabrielius Landsbergis）聲明不會退讓。立陶宛與歐盟正在收集中國施壓的證據，準備呈交世界貿易組織（WTO），對中國提起訴訟。20日歐洲議會高票通過《關於香港侵犯基本自由》緊急決議案，特別新增條文聲援立陶宛，譴責中國施加經濟脅迫，呼籲全歐盟出手捍衛「歐盟單一市場」。

德國綠黨籍外交部長貝爾柏克（Annalena Baerbock）更重話批評，指中國報復目的不僅限制立陶宛出口，而是「分化歐洲」，她喊話歐洲企業不要害怕中國而外移。為了保護歐洲單一市場免受干擾，德國也派官員聲援立陶宛，同時努力確保德商繼續投資。

不僅如此，2021年成為歐盟輪值主席的法國，為期半年內承諾正加快推出新歐盟貿易防禦措施，以協助立陶宛。法國外貿部長里斯特（Franck Riester）說：「如果任何一家立陶宛企業需要中國零組件，卻因北京阻擋拿不到，法國很樂意牽線法商或歐盟其他成員國公司協助。」

（作者：邱韞蓁；本文由《商業周刊》授權轉載；首圖來源：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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