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SA：月球土壤能讓你想賣就賣？

2021 年 12 月 17 日，當人們為嫦娥五號成功結束登月歡呼時，有人卻為一個小瑕疵糾結不已：嫦娥五號原本計劃帶回 2 千公克月球土壤，實際卻只帶回 1,731 公克。

這並非吹毛求疵，經太空工程放大，無論多小的事都會成為某種不能承受之重。短少的269公克土壤純以金錢衡量，2018年蘇富比拍賣0.2公克蘇聯月球16號沙礫成交價高達85.5萬美元（預估價100萬美元），約等於11.5億美元；今年5月26日RR Auction官網3032號拍賣品、重約40毫克阿波羅11號實驗月壤40萬美元預估價又翻一倍，近27億美元。不過即使金額如此龐大，依然不是終點。

近年月壤拍賣價持續瘋長，以RR Auction「阿波羅11號實驗月壤」（3032號月壤）為例，2010年與66張載玻片等其他資料一起拍賣時，成交價僅預估價40分之一。有網友評論：月壤，投資領域新藍海──當然，前提是買得到。

然而沒人想到，對瞄準3032號月壤競拍者而言，「能買到」這本來確定的前提居然變成問題。6月23日RR Auction撤下有十幾輪出價的3032號月壤，因NASA要求RR停止拍賣。

月土壟斷

「據NASA同期合約和證據描述資訊，NASA擁有阿波羅11號月球塵埃實驗材料的合法擁有權」，NASA總法律顧問辦公室的律師說：「明顯不可否認的是，構成實驗的材料也歸NASA所有。」

這不是NASA的第一次，某種程度正是NASA一直密切監視阿波羅任務帶回的月球物質，幾乎不可能落入私人拍賣市場，才導致月壤如此高價，NASA甚至因此遭起訴。

2016年6月27日，伊利諾伊州律師卡爾森（Nancy Lee Carlson）提告當時NASA局長查理斯·博爾登（Charles Bolden），要求歸還樣品袋，並支付補償性賠償金。一年前她以995美元拍得月土樣品袋，拍品說明說雖含月球塵土，但不確定是否為阿波羅計畫相關物品。競標成功後，卡爾森聯絡NASA驗證，NASA不僅確定袋內塵土確實來自月球，更確定是人類第一次登月任務阿波羅計畫帶回物品。

▲ 阿波羅11號月球樣本袋。（Source：collectSPACE）

NASA表示樣品袋流出純屬意外：阿波羅計畫執行後幾十年，NASA陸續將一些月球標本連同包裝袋借給美國國家航空太空博物館展覽。然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些東西不見了。原來當時博物館館長一直偷賣館藏文物，順手將包裝袋帶回家。偷賣文物事發後，館長被判3年有期徒刑並罰款13萬美元。為了幫館長湊罰款，員警就把館長的太空收藏品拿去拍賣，月土樣品袋就是由卡爾森拍得。

卡爾森聯絡NASA前，NASA並不知道這袋子先後被沒收和拍賣，但測試結果出來後NASA拒絕歸還。「這件文物從來都不是個人擁有，它不僅有科學價值，且還代表一代美國人為國努力的熱忱。」NASA發言人William Jeffs於2017年聲明表示。

NASA堅持下政府試圖與卡爾森和解，提出退還拍賣款和運費，並再支付1千美元「感謝協助歸還」和「補償任何不便」。卡爾森拒絕和解，反提告NASA要求還她樣品袋。最後卡爾森大獲全勝，2017年以180萬美元再拍出樣品袋。兩年後卡爾森再次提告NASA，因認為測試期NASA弄壞了袋子，還偷了一些月土。其實分析樣本後，NASA科學家確實留下了樣本。

▲ 5個樣本。（Source：collectSPACE）

卡爾森稱這筆損失使她無法以最初預估價拍賣。這件事最終依然以卡爾森的勝利告終，NASA將6個樣本中5個與月塵還給卡爾森達成和解。2022年4月，5個月土樣本以504,375美元拍出。

重新回到3032號月壤，身世與卡爾森月土極其相似，NASA介入前，沒人對拍賣品屬於誰有異議。3032號月壤來源為聖保羅大學已故昆蟲學家Marion Brooks博士。1969年阿波羅11號太空人將約47.5磅月岩帶回地球，為了全面瞭解外星物質可能造成什麼不良影響，NASA聘請許多科學家研究動物暴露於月球岩石和塵埃下的反應，布魯克斯負責研究吃過月土的蟑螂。

Marion Brooks將蟑螂解剖等，尋找攝入地球外物質引起病理的證據，而她沒有發現蟑螂身上有任何疾病或病原體，且觀察到月球顆粒沒有傷害蟑螂胃細胞。Marion Brooks的論文〈阿波羅11號：低等動物暴露於月球物質〉發表於《科學》。

實驗結束後，Marion Brooks將一份組織切片和報導此研究的新聞剪報、明信片等放在一起，掛在牆上留念。2007年Marion Brooks去世，3年後Marion Brooks女兒以1萬美元將這份紀念品連66張載玻片拍賣。今年5月26日，「3032號月壤」經歷第二次拍賣，直到最近因NASA抗議下架。

「RR Auction對NASA索賠的合法性不持任何立場，但我們始終尋求與美國政府就擁有權主張合作，並決定撤回拍品，等待各方確定擁有權問題。」RR Auction律師Mark Zaid聲明。NASA雖然早在卡爾森遭受挫折，態度卻依然堅定，一如12年前聲明：「拍賣並沒有使這種潛在物品銷售變合法。繼續出售這些物品是對NASA財產的不當和非法處置。」

至於誰勝誰敗，暫不可知。

NASA與月壤拍賣者屢次發生糾紛，其實就是太空資源歸屬權的爭議。越來越多國家開展登月計畫，太空資源開採和使用逐漸普遍，此類矛盾也會越來越多。近年有國家透過法律賦予公民從天體採集資源的擁有權，但擁有、使用和轉售太空資源的合法性還需進一步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