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蛇咬 202 次的男子，科學家從他的血液提煉出抗 19 種毒蛇的血清

如果金氏世界紀錄有「世上被蛇咬最多次的人」類，美國加州人提姆‧弗里德（Tim Friede）絕對榜上有名。長達 18 年自我實驗，他共被蛇咬 202 次，甚至自己注射超過 650 劑毒液。

＊提醒：本文有多張「蛇」圖及多項危險行為，請斟酌閱讀且切勿模仿。

雖然這類可能危害性命的世界紀錄無法獲官方認證，提姆自願被蛇咬目的也不是為了成名，而是希望有朝一日為科學盡一份心力。如今57歲的他不只身體非常健康，甚至被科學家提取血液，有望製作出全新抗蛇毒血清，治療19種致命毒蛇毒素。

（Source：影片截圖）

每年約十萬人被蛇咬致死

2017年世界衛生組織（WHO）將蛇咬傷列為「忽視熱帶疾病」，並將9月19日訂為毒蛇咬傷日（Snakebite awareness day)。每年約十萬人被蛇咬死亡，更有40萬人截肢或永久傷殘。

抗毒蛇血清製作法，130年幾乎沒變

《紐約時報》報導，如果被毒蛇咬，最佳解法就是注射抗毒蛇血清。血清製作法仍與130年前首次發明時大致相同：先擠出蛇毒，再以小劑量注射馬或其他動物，誘發免疫反應，接著抽動物血，提煉蛇毒抗體。

不過這樣不僅危險易出錯，過程也相當繁瑣，最終血清還可能有嚴重副作用，且只能解決某種蛇毒。許多專家長期呼籲研發更佳療法。

當格蘭維爾遇上提姆

從小在瓜地馬拉長大，十分了解毒蛇的美國免疫學家雅各布格蘭維爾（Jacob Glanville）一直尋找各蛇毒是否有相同分子（molecular），以研發「通用型」抗毒血清。格蘭維爾認為，與其用動物實驗，不如找接觸過多種蛇毒的人，一開始想法很單純，希望找動物園等是否有笨手笨腳、時常被蛇咬的蛇類研究員。

但格蘭維爾沒想到的是，居然會有自願被蛇咬的人。

2017年格蘭維爾讀到一則報導，一男子自願讓世界最致命的毒蛇咬傷自己，或注射毒液，甚至在YouTube上傳被蛇咬的影片，如最毒毒蛇太攀蛇（Coastal taipan）和黑曼巴蛇（Dendroaspis polylepis）。

「這是什麼獵奇影片！」既不安又好奇，格蘭維爾看完這名男子所有影片，並迅速聯絡他。因格蘭維爾眼中，瘋狂男子提姆‧弗里德正是他一直在找的：有蛇毒抗體的人。

與蛇為伍，以身試毒

《Outside Magazine》報導，提姆從小就喜歡蛇，30歲時報名擠蜘蛛和蠍子毒液課程，並養了一條銅頭蝮（Copperhead）。就是在那時，他第一次接觸到自我免疫（Self-immunization）概念：逐步接觸有害物質（如毒素、細菌、病毒），誘發身體產生抗體，建立免疫力。提姆認為既然要與毒蛇為伍，就該具備免疫力，故 2000 年起，他開始自己注射稀釋蛇毒。

然而免疫實驗才剛開始就差點結束。提姆永遠記得911攻擊隔天，外界紛擾及摯友車禍過世等巨大打擊，提姆大醉一場後，醉醺醺走進實驗室，打算擠些埃及眼鏡蛇（Egyptian Cobra）毒液，卻被咬到左手中指。

那是他第一次被活蛇咬傷，「那一刻改變了一切」，提姆回憶，「那是我第一次戰勝死亡」。第二次戰勝死亡發生在一小時後。剛被眼鏡蛇咬的提姆，認為自己進入「無敵星星」狀態，又跑回蛇籠抓起一條孟加拉眼鏡蛇（Monocled cobra），讓那條蛇咬穿右手肱二頭肌。

他再次睜開眼是四天後。醫院動用六瓶動物園提供的蛇毒血清，才終於將他救回。這次鬼門關走一遭，讓提姆重新思考，下定決心要以更「科學」的方法繼續實驗。

「大膽也魯莽的免疫實驗」

提姆開始自學免疫學知識。當他被蛇咬傷或自己注射蛇毒，B細胞（B cells）會產生數千種抗體，試圖中和多種毒蛋白。但每種蛇毒都有數十種毒蛋白和酵素。為了抵抗多種蛇毒，提姆需針對抗各種致命毒素，並維持高濃度。

他將地下室改造成蛇毒實驗室，牆上加裝隔熱板，讓熱帶蛇也能在冬天存活。每隔幾個月，他會添購新「有毒蛇類」，甚至拍攝多部被蛇咬影片上傳到YouTube。但這宛如玩命的實驗，當然多次讓提姆瀕臨死亡。某次一天內先後被太攀蛇與黑曼巴蛇咬傷，他的毒蛇筆記寫著：「走不了路。全身像著火。多次跌倒。死亡近在咫尺。學到了不少。」

《Outside Magazine》形容提姆大膽卻也是徹頭徹尾魯莽，但提姆自稱「沒學位的科學家」。雖然提姆的瘋狂與執著讓他失去20多年婚姻，但他說「我用人生交換每年死於蛇咬的人」。

捐血一袋，救人一命

提姆瘋狂實驗整整持續18年，直到某天提姆接到格蘭維爾的電話。對方開門見山要求：「這個問題可能有點尷尬，但我真的很想看看你的血。」提姆毫不猶豫回答：「我等這通電話很久了。」

兩人同意合作後，提姆負責「捐血」40毫升樣本，格蘭維爾則從提姆血液提取抗體，製作能阻斷毒素的血清。

多年研究後，今年5月格蘭維爾與團隊於《細胞》（Cell）期刊發表成果。格蘭維爾表示，成功從提姆血液提取超強蛇毒血清，能治療19種致命毒蛇咬傷，包括珊瑚蛇（Coral snake）、曼巴蛇、眼鏡蛇（Cobra）、太攀蛇、環蛇（Krait）等。

雖然研究仍處於初期階段，尚未進行人體實驗，但英國蘭卡斯特大學（Lancaster University）蛇毒藥理學者史蒂芬‧霍爾（Steven Hall）認為，相較傳統用其他動物提煉抗體，人類抗體製成血清的過敏副作用可能更低，「如果這方法能進入臨床用在人身上，就是革命性發展，徹底改變治療蛇毒領域。」

團隊：強烈反對任何人模仿

參與研究的哥倫比亞大學疫苗研究員彼得匡恩（Peter Kwong）指出，已發表研究針對眼鏡蛇科蛇，團隊還在研究提姆血液的響尾蛇（Crotalus）、鋸鱗蝰（Echis carinatus）等蝰蛇科（Viperidae）抗體。「最終構想是開發廣效型蛇毒血清。但因有些地區只有單一蛇種，將來也想製作眼鏡蛇科、蝰蛇科的單一血清。」

「提姆做了了不起的事，我們相信這能改變醫學未來」，格蘭維爾表示。但他也強調，任何人都不該自己注射蛇毒。「我們非常強烈反對任何人模仿他，這種事，沒必要其他人還重複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