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新團隊 AKI 近期浮出水面，目標是自研「答案引擎」──類似 ChatGPT，以對話方式直接提供答案的 AI 搜尋。值得玩味的細節是，帶領新專案的高階主管 Robby Walker，正是因新 Siri 延期而備受壓力的負責人。
AKI團隊成立，只是蘋果AI戰略混亂的最新舉動。過去數月，蘋果AI布局呈多線出擊卻又缺乏焦點的狀態。一方面推出涵蓋寫作、圖像多功能的「Apple Intelligence」平台，高調宣布與OpenAI合作；另一方面，最核心Siri智慧化升級卻大幅延期到2026年。基礎模型團隊因「不知該專注文字、語音還是圖像」而抱怨公司缺乏清晰產品藍圖，核心人才則因競爭對手高薪誘惑持續流失。
這種自研路線受挫、外部合作搖擺、內部軍心不穩局面，與蘋果每年推新iPhone時有條不紊、高度整合的發表節奏形成鮮明對比。當公司開始同時自研、挖人、合作、收購等多條戰線手忙腳亂時，背後往往指向更深層的決策與執行難題。一片混沌中，新成立的AKI團隊，便是外界觀察蘋果困境的絕佳窗口。
亡羊補牢，還是雙軌並行？
AKI團隊全稱為「Answers, Knowledge and Information」，目標十分明確，就是開發調用網路資訊、類似ChatGPT的「答案引擎」 。新企畫由高階總監羅比·沃克（Robby Walker）領導，頗具意味任命，因沃克正是之前負責Siri的主管，但Siri智慧化延期後，他失去了控制權。他曾將Siri延期形容為「醜陋和令人尷尬」 。讓因舊計畫受挫的負責人執掌彌補弱點的新計畫，這安排展現蘋果人事安排有多複雜。
（Source：Unsplash）
AKI出生當然源於蘋果的迫切。核心AI產品Siri大升級證實無法按時完成，軟體主管克雷格·費德里吉（Craig Federighi）開會時解釋技術原因：最初採混合架構，將Siri與大語言模型系統合併，但無法達到蘋果的品質標準。團隊不得不轉向新系統架構，就導致升級要到2026年才推出。核心計畫進展不順下，啟動能快速有成果的AKI團隊，就成了必要的「亡羊補牢」。
驅動蘋果的還有外部壓力。蘋果設備預設Google搜尋已許多年，每年可獲近200億美元巨額收入。但這交易也受美國司法部反壟斷官司威脅，隨時可能被迫改變，讓蘋果損失數十億美元。蘋果服務主管艾迪·庫（Eddy Cue）法庭上承認，基於AI的搜尋才是未來，無論對沖財務風險或布局未來，開發自有「答案引擎」都是蘋果不得不做的策略儲備。
內外困境，使蘋果未完全押注自研或收購單一選項。組成AKI團隊時，公司也持續探索與AI搜尋新創公司Perplexity等合作乃至收購的可能性。回顧蘋果歷史，推動核心自研時，常以收購補充短處或爭取時間，是典型雙軌平行策略，即保持接觸收購目標，同時推動自研以當備案，並根據外部環境變化彈性決策。蘋果CEO提姆·庫克也表示，任何能加速AI發展規劃的收購都持開放態度。這樣看來，AKI團隊成立，與其看成蘋果放棄外部合作的訊號，不如說是AI牌局抽到一張有分量的底牌。
庫克大動員
AKI團隊試圖解決技術和策略缺點，但另一個同樣棘手的問題在「人」。近幾個月，蘋果遇上嚴重人才流失，光過去一個月，基礎模型團隊（Apple Foundation Models）就有四名核心成員相繼跳槽至競爭對手Meta，包括團隊創建者龐若鳴及Tom Gunter、Mark Lee和負責多模態開發的Bowen Zhang 。Meta不僅提出比蘋果高數倍的薪資，還承諾讓他們從事更前線有效技術的研究，無疑打中蘋果AI研發人員的痛點。
（Source：shutterstock）
人才出走背後是蘋果AI團隊的動盪與壓力。有報導稱，蘋果將Apple Intelligence表現不佳歸咎於基礎模型團隊，加劇團隊困境。蘋果也因返回辦公室政策和Siri瓶頸等原因，一些核心AI人才也流向Google。
蘋果CEO提姆·庫克選擇非常直接的方法來提振士氣。他召開罕見的全公司員工大會，承認AI領域起步較晚，但他用蘋果慣用敘事重塑劣勢。
「我們很少是第一個」，他說，並列舉Mac、iPhone和iPad等後來居上例子。他的意思是，蘋果目標不是率先，而是最終定義產品。他宣稱AI「是我們要抓住的機會」，並敦促員工「不這樣做就會落後，我們不能落後」 。
庫克談話之後就是自上而下資源調配與組織調整。他強調過去一年招募1.2萬名員工，40%研發，並大力投資自研AI伺服器晶片和新資料中心。他將Vision Pro軟體負責人邁克·羅克韋爾（Mike Rockwell）及團隊調來負責Siri。這些行動很典型，當硬體巨頭的軟體和演算法陷入被動，最直接反應就是投入大量人力與資本，並以「換將」夢想改變困境。但這套自上而下的打法，能否解決蘋果AI領域缺乏統一產品願景與底層技術力不足問題，外界普遍持保留態度。
某科技部落客評論反映了普遍情緒。「說實話我沒信心。蘋果有過大量資金投入最終失敗或從未面世計畫的歷史。還記得悄無聲息就沒了、耗資百億的蘋果汽車嗎？還有從未兌現的Siri改造計畫？就連他們最初地圖都是一團糟，花錢很大方，但執行力尤其AI和服務領域，一直無法配上硬體。 」
帝國的AI悖論
提姆·庫克CEO任職時間已超過賈伯斯1997年重返蘋果後到過世，蘋果也走到重要的十字路口。最新財報超過市場預期，營收與利潤雙增長，iPhone累計出貨量也達到30億支新高度，整個商業帝國看起來無比穩固。然而，決定下個十年的AI戰場，這家巨頭卻顯得步履蹣跚，戰略充滿矛盾與掙扎。
這種反差，或許正是「庫克時代」的必然寫照。蘋果已最佳化到極致，擅長在成熟硬體賽道進行穩健可預期的經營，但也失去充滿不確定性的新興領域冒險和開創的能力。
庫克似乎吹響AI戰爭的號角，蘋果也確實投入大量資源，但外界看到只有缺乏統一產品願景，依賴組織調整、外部合作傳聞和內部動員拼起來的追趕策略。AKI團隊與其說是蘋果的最終答案，不如說是全產業矚目的混亂求索中，拋出的另一個賭注。能否幫助蘋果重現後來居上奇蹟，還是像傳聞造車專案一樣無疾而終，目前沒有人知道答案。這個問題，Siri或許已用十年如一日的回答告訴外界：問它「Hey Siri，幫我解釋一下蘋果AI策略」，回答的「我不太明白」或許就是問題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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