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xel 4 內功深厚卻特立獨行？解讀 Google 定位策略背後的祕密

2019 年秋季發表的眾多智慧手機中，Google Pixel 4（和兄弟 Pixel 4 XL）的競爭力並不算很大，尤其是對中國消費者來說更遙不可及；但對業界來說，Pixel 4 依然是值得關注和思考的產品──它有一些讓消費者望而卻步、無法容忍的缺點，但絕不能用平庸形容，甚至可說是內功深厚，特立獨行。

更何況，這款產品背後的靠山，是一代科技巨頭 Google。

Google 對智慧手機是認真的

談 Pixel 4 之前，先來談談 Pixel 產品線對 Google 代表什麼。

在 Pixel 之前，Google 曾與相關硬體廠商合作推出一系列 Nexus 硬體產品；這系列的特點是由 Google 提供軟體系統和更新，並提出相關硬體外觀和設計方案，然後由第三方廠商代工。Google 希望藉助 Nexus 系列引領 Android 陣營的發展方向，並為諸多 Android 原生用戶提供示範性的標竿產品。

2011~2015 年，Google 共推出 7 款 Nexus 手機，常稱為 Google 的「親兒子」；但後來證明，Pixel 系列才是真正的 Google「親兒子」。

從 2016 年起，Google 開始推出自有品牌下的智慧手機 Google Pixel，並開啟 Made by Google 的全新硬體策略。與 Nexus 系列的 Android 標竿定位不同，Google 親自主導每一代 Pixel 手機的軟硬體設計，為 Pixel 手機花費大量宣傳費，開設實體店，把發表會從 geek 氣息濃厚的矽谷開到時尚的紐約，並在產品層面增加了許多獨占功能，還花了 11 億美元收購不少 HTC 的專利和人才──不僅如此，Pixel 與 iPhone 相差無幾的高定價也說明，Google 想透過這款產品增加營收乃至獲取利潤。

那麼，Google 為什麼要自己做硬體？

Google 做硬體背後的動因可以有很多，比如說透過軟硬體一體化提升 Android 手機的產品體驗，或者是更促進 Chrome OS 與 Android 融合等。不過更直接的原因其實是：Google 想透過硬體業務賺錢。

畢竟，身為全世界最大的上市公司之一，Google 母公司 Alphabet 的營收結構太不平衡，對廣告業務的依賴太嚴重了。

以下是廣告營收占據 Alphabet 財報總營收占比（單位為 %）可見一斑：

直到 2019 年 7 月公布的最新一季財報，Alphabet 的廣告營收占比依然高達 83.7%。

因此對 Google 來說，持續投入硬體，實際上是努力達成業務多元化並減少廣告業務依賴的必要之舉，而其中硬體核心的 Pixel 智慧手機更是重中之重。

當然，前三代 Pixel 的市場表現並不令人滿意，但面對質疑，Google CEO Sundar Pichai 卻在財報電話會議表示，硬體業務處在起步階段，但 Google 會無比投入，且是長期投入，因為對推動未來電腦發展極為重要，並有利於 Google 將服務呈獻給使用者；他認為，當前整個手機行業都處於逆風階段，但整個生態都在創新，5G 或摺疊螢幕手機的來臨將帶來更多創新的東西，因此會特別期待。

值得一提的是，幾個月前 Business Insider 曾報導：雖然 Google 削減筆電和平板電腦等硬體部門規模，但並沒有削減智慧手機部門──由此可見 Pixel 業務對 Google 的重要性。

Pixel 手機系列的產品差異點

非常重視智慧手機業務的情況下，Google 對 Pixel 產品的定位，已不再是為 Android 陣營打造示範型的標竿性產品，而是基於自身實力的基礎之上努力打造差異化的產品屬性，從而將 Pixel 推向高階，並在價格與 iPhone、三星相抗衡。的確，前三代 Pixel 手機的表現並不如意，但不妨礙 Google 在 Pixel 4 繼續擴展野心。

那麼，縱觀四代產品，Google 究竟如何努力差異化 Pixel？

首先，在硬體戰略已定的情況下，Google Pixel 系列的高階定位直逼蘋果、三星等競爭對手。但三星有無與倫比的硬體供應鏈優勢，蘋果有極致的硬體產品能力和 iOS 系統，兩者都是硬體新手 Google 欠缺的。這時候，Google 不得不把 Pixel 系列的核心放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演算法和人工智慧。

整理一下 Google Pixel 系列的主要差異：

作業系統。身為 Android 主導者，Google 理所當然為 Pixel 系列提供最新版 Android 支援，但除此之外，Pixel 還具備不同於原生 Android 圖示和 Google 服務加持；比如說在 Pixel 4 增加 Live Caption 等功能。
Google Assistant。Google Assistant 是隨第一代 Pixel 發表並率先搭載的語音助理，過了幾個月後，Google Assistant 才逐漸推到其他 Android 裝置和 iPhone，因此本質上 Pixel 獲得 Google Assistant 的率先搭載權。同理，新一代 Google Assistant 也是率先出現在 Pixel 4 手機。
拍照一直是 Google Pixel 系列的著力點。第一代 Pixel 憑藉專門優化的 HDR+ 技術獲得 89 分的 DXO 拍照評分，Pixel 2 為 98 分，均拿下第一名；第三代 Pixel 評分為 101，與 iPhone XR 持平，值得強調的是，前三代 Pixel 在拍照硬體方面極為克制，都是採用 1,200 萬畫素後置單鏡頭方案，DXO 評分提升很大程度來自演算法優化。然而，根據 DXO 在 10 月 21 日公布的最新成績，Pixel 4 拍照評分為 112 分，僅排名第八。
儲存服務。Google 為 Pixel 使用者提供專屬福利，只要擁有 Google 帳號，即可將 Pixel 手機拍攝的照片和影片無限備份，並可以全部保留沒有壓縮的原圖。

以上是 Google Pixel 系列在軟體和服務層面的差異化功能，但從硬體層面來看，Google 其實也頗有進展：

AI 晶片。Google Pixel 主要搭載高通驍龍旗艦處理器，但 Pixel 2 和 Pixel 3 加入專門硬體晶片 Pixel Visual Core，最直接的功用就是讓 Pixel 手機 HDR+ 的拍照體驗大幅提升；Pixel Visual Core 本質上是輔助加速 AI 晶片，這讓 Pixel 在硬體層面體現出顯著的差異化。到了 Pixel 4，AI 晶片層面，Pixel Nerual Core 成為 Google 官方主推的 AI 晶片。
Titan M 安全晶片。Titan M 是Google 專門為智慧手機安全而打造的一款晶片，主要搭載在 Pixel 3 和 Pixel 4 上。Titan M 不僅可保護 Android 作業系統和功能完整，也可以保護第三方應用和涉及安全敏感性的交易（Transaction）。哥倫比亞大學電腦科學家 Simha Sethumadhavan 評價：

Google 這種層面的硬體改進，我認為非常了不起。比軟體防護更難取得突破，難度高多了。

Soli 雷達晶片。在 Pixel 4，Google 內建一顆微型運動感應雷達 Soli 晶片，Pixel 4 具備 Motion Sense 功能，使用者只需動動手指，Pixel 4 便可感知手機周圍的小動作，將獨特的軟體演算法與先進的硬體感測器相結合──值得一提的是，從 2015 年首次展示到現在，Soli 感測器已從硬體原型迅速更新多個硬體原型，並最終整合到手機。

如果說軟體、AI 演算法和服務是 Google 擅長的，那麼從硬體層面來看，Google 其實不乏核心硬體技術──晶片層面的能力，且這些能力都是 Google 在技術投入方面深厚功力的體現，也是整個智慧手機業罕見。另外，無論 Pixel Visual Core、Titan M 或 Soli，其實都需要長期投入，所以實際上也是 Google 在核心技術提前布局的結果。

所以，雖然 Pixel 系列銷量不佳，但憑藉 Google 的支援和本身軟硬體層面的差異性，依然頗具技術含量和行業關注價值，這一點在最新 Pixel 4 更得到充分體現。

Pixel 手機為什麼賣不好？

坦率地說，儘管不乏獨特的產品點，Pixel 系列銷量表現並不好。

第一代 Pixel 發表時，華爾街對這產品的銷量預期是 300 萬至 400 萬支，這是基於 Google 品牌實力和市場角色的預期。然而到了 2017 年 3 月，有媒體報導稱，Pixel 在 2016 全年銷量為 55.2 萬支，可用慘淡來形容；對比蘋果 2016 年第四季的手機銷量為 7,800 萬支。

到了 Pixel 2，也許是由於供應鏈能力的提升和 Pixel Visual Core 加持，銷量開始好轉；根據市場研究機構 IDC 研究總監 Francisco Jeronimo 在 2018 年 2 月消息指出，2017 年 Pixel 系列手機的銷量達到 390 萬支。

Pixel 1 和 Pixel 2 的起售價都是 649 美元，但 Pixel 3 大幅度拉升起售價，達 799 美元，但後來 Pixel 3 經常跳水性降價──2019 年 5 月，Alphabet CFO 親口承認 Pixel 銷量不好，原因主要是高階市場競爭激烈。後來 Google 發表廉價版的 Pixel 3a，僅一個多月時間，就讓 2019 Q2 的 Pixel 銷售額與同期相比增長超過 2 倍。然而，直到今天，關於 Pixel 系列的具體銷量，Google 方面從來三緘其口。

那麼，除了高昂的價格因素之外，Pixel 系列的銷量為什麼上不去？

一方面由於 Google 硬體基本功和供應鏈方面經驗缺乏，不得不交高昂的學費，如第一代 Pixel 發表時，雖然是全球科技巨頭，但 Google 卻依然在 Pixel 使用者需求旺盛的時候出現缺貨，未能及時把市場需求變成實際銷量；同時，之前發表的 Pixel 手機，頻繁出現影響使用者體驗的硬體問題，如螢幕、聲音、發熱、軟體等方面都出現故障，連帶影響口碑，即使是 Pixel 3 也不能倖免。

另一方面，Google 對 Pixel 產品的規劃也過於「任性」，舉例來看：

拍照面，Google 過於強調演算法和 AI 的優勢，前三代 Pixel 堅持 1,200 萬畫素單鏡頭的硬體配置；在 Pixel 4，Google 加了一顆遠距離鏡頭，並非超廣角鏡頭，在一眾三、四鏡頭的旗艦智慧手機中顯得有些寒酸。儘管透過演算法和 Pixel Visual Core 可提升拍照效果，但從消費者的角度，對消費者價值提升的感知卻非常有限。根據 DxOMARK 對 Pixel 4 的總結表示：

Google Pixel 4 手機採用雙鏡頭配置之後，躍身為變焦性能最好的鏡頭之一……但如果想更進一步，需要添加第三個超廣角攝影鏡頭和專用的 ToF 感測器拍攝散景。

從外觀設計，Google Pixel 前三代採撞色設計，到第四代又全然放棄；正面螢幕歷經從 16：9 標準螢幕→全面螢幕→瀏海螢幕→全面螢幕（Pixel 4 上下邊框還嚴重不一致）的設計調整，整體設計風格很難體現連續性，新一代 Pixel 4 也不算好看，這對一些忠實粉絲來說，會產生很大的消極影響。

從其他配置來看，Pixel 也並非追求全面躍進。以 Pixel 4 為例，2,800mAh 電池容量（連 iPhone 11 都上 3,110mAh 了），驍龍 855（而非驍龍 855+）處理器（這裡很有可能是來不及了，因為 Google 需要不少時間來完成驍龍旗艦處理器與 Pixel Neural Core 晶片的協作），6GB（而非Android 旗艦機常用的 8GB）的內存……這些直接關乎到消費者體驗和心理接受程度，讓 Pixel 4 在與三星等 Android 陣營對手的規格比較時並無明顯優勢，甚至還略輸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