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年 4 月，3 個 20 多歲的女孩子徹底改變了美國的主流文化圈。
一頭紫髮的Abigail Barlow手握葛萊美獎座激動得無以復加。這個年僅23歲的美國女生意外登頂了今年的葛萊美最佳音樂劇獎，一起獲獎的還有她的好友兼搭檔、年僅20歲的Emily Bear。
與往屆獲獎者不一樣的是，她們並不屬於某個影視集團的明星班底，她們的作品也不是電視台的大手筆製作，而是走紅於年輕人的「草根」平台──TikTok。甚至她們的作品都始於對某部劇的熱愛而創作的「二次創作同人」。
「一年前，當我在TikTok上問是否要將《柏捷頓家族》（Bridgerton）變成舞台劇的時候，我完全沒有想過我們一年後能站在葛萊美講台上拿著獎座。」Abigail在發表獲獎感言時表示，「我們想感謝每個從零支持我們的網友」。Bear補充：「你們都是這個計畫的一部分。」
「如果你有一個夢想，不要猶豫，追求它，就會成功。」Abigail說。而讓她意外夢想成真的，離不開TikTok。
TikTok 直播劇登頂葛萊美
在過去很多年，葛萊美獲獎的音樂劇大多是精雕細琢的作品。它們誕生於大師級的音樂創作者之手，被專業的歌舞劇演員演繹，在百老匯這樣的大舞台亮相。但今年的獲獎作品卻是一部來自TikTok兩個初出茅廬的年輕音樂人，藉由直播完成的「盜版」劇。整個創作過程不超過6週，她們為整齣音樂劇創作出15首歌曲。
這兩個年輕姑娘在獲得葛萊美大獎之前，有兩個身分：音樂人和TikTok網紅。
「最初，我聽到每個人都在討論《柏捷頓》這部Netflix劇。直到我開始看，就徹底停不下來。」Abigail在一段採訪中表示。於是，2021年1月，她素顏在TikTok上隨手發了一段自己依據《柏捷頓》創作的一段曲目，並配字幕：將《柏捷頓》變成一齣音樂劇怎麼樣？ 」
@abigailbarlowww Ignore the terrible ✨queens English✨ #IsThisAvailable #fyp ♬ original sound – Abigail Barlow
這段不經意的影片，最終在TikTok爆紅。網友們紛紛表示：搞起！網友回覆表示：「《柏捷頓》一定要變成一部音樂劇。」這條留言在TikTok上已經擁有超過10萬條點讚和評論。
於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Abigail將這個想法告訴了同為音樂人的Emily。當時她倆的音樂發展道路都走到了一個瓶頸期，於是一拍即合決定為自己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便開始一起創作《柏捷頓》音樂劇，並直播自己的創作過程。她們坐在鋼琴旁一邊譜曲、一邊嘗試、一邊修改，一邊和直播另一頭的觀眾互動，再將觀眾的想法融入進自己的作品。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更像是一個TikTok上全民參與製作的音樂劇。
「我從來沒有這麼熱愛創作過」，Abigail非常享受這種互動下的創作過程， 「她們愛這個嗎？不愛這個嗎？感覺到互動帶來前所未有的靈感。」
整個直播過程中，沒有百老匯舞台那些精緻昂貴的舞台效果和配飾，有的只是一個簡單的琴房背景和偶爾出現的廉價的塑膠皇冠。同時，影片沒有嚴肅的演練，倒是充斥著各種不瘋魔不成活的年輕人元素──螢光背景、大甩頭動作。
她們的作品創作時並沒有獲得《柏捷頓》的官方授權，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被人們笑稱是「盜版」製作。
每每她們開始直播，就吸引了大批粉絲圍觀。每剪輯好一段，她們就會發一段TikTok影片，發表她們的最新作品。到第15首歌的時候，單支短影片點讚已經超過10萬。
這部音樂劇的輝煌並沒有停滯在TikTok上，也沒有停留在Z時代圈層裡。在2021年9月，這部音樂劇專輯正式發表。專輯發表2個小時，就在全世界掀起了現象級搶購，音樂升至iTunes上美國流行音樂專輯排行榜第一位、全球第十位。這是很多專業知名歌手也難以企及的成績。
4月，這部劇最終被葛萊美評委評為今年的最佳音樂劇作品，正式走入了全球主流視野。
回想整個過程，Emily表示：「我們成長在人們都愛去劇院聽音樂劇的年代。」但過去很多年，這種去劇院聽音樂劇的習慣已經在Z時代的年輕人裡看不到了。「我們做的，就是拉開這個窗簾的一角」，她說。很多人都評價在百老匯等歌劇院關門的疫情時期，在這種傳統藝術越來越不被年輕人接受的今天，重新將它帶回了主流視野。
可以說，在整個過程中，TikTok不再是音樂的傳播方式，更早已成為全球主流音樂誕生地。
被書商拒絕 16 次後，她決定當網紅
實際上，這並不是TikTok第一次走入美國主流文化。在美國圖書界，同樣有一位「網紅」幸運兒。
26歲的Alex Aster在TikTok擁有接近75萬粉絲。除了是個「網紅」外，她的真正身分是一個小說家。她有一段頗為著名的影片：她站在紐約時代廣場上，背後的廣場螢幕上是她的新書封面，這個影片在TikTok上收到了接近20萬個讚。
Going PUBLIC with the Lightlark cover!!!
? island that appears once every 100 years
⚔️ to host a game where 6 rulers fight to break their deadly curses
❤️?love complicates everything
Preorder now: https://t.co/J7ijhO5kgo@ABRAMSbooks @abramskids pic.twitter.com/kpvSsgkKkX
— Alex Aster (@byalexaster) March 18, 2022
書籍封面正是75萬粉絲為她選擇的。在書籍發表過程中，是TikTok讓走向絕境的她看到希望，甚至讓她獲得了獎金100萬美元的圖書交易訂單。
從12歲起，Alex就打定主意成為一個小說家，但過去14年，她接到的卻是上百封圖書出版商的拒信。TikTok上的熱門話題：BookTok，卻給了她逆風翻盤的機會。
疫情以來，BookTok這一話題在TikTok上已經累計擁有470億次閱讀量。這甚至超過了開箱和料理菜譜等傳統社交媒體上最熱門的話題。目前，美國圖書界公認TikTok正在成為美國圖書銷量的推動力。
藉著BookTok的東風，Alex在自己的TikTok上對粉絲「兜售」自己的夢想和作品──一本名為《Lightlark》的小說。
她對於這本新書的過於執著讓她早前的圖書經紀公司拋棄了她。即使她找到了新的圖書經紀人，她的書稿也不斷被出版社退回。 「它被拒絕了16次」，她說。沒有出版商願意購買這本書的版權，給的理由大多是市場已經飽和。
絕望的她在TikTok上用十幾秒短片問粉絲，「如果一本書講述每100年出現一次的島嶼上的故事你們會感興趣嗎？」她在短影片裡放出了幾個關鍵字：島上六位統治者之間比賽、飢餓遊戲和荊棘與玫瑰庭院等。
影片發表的最初幾小時，只有大概1,000次觀看，Alex更加沮喪──她認為也許出版商的話是對的，沒有讀者願意看這樣一本小說。但第二天醒來一切都變了。這個TikTok短影片一下子有了超過100萬的瀏覽量和成千上萬的評論。影片徹底紅了。
網友們紛紛表示，想要看這個故事。
這樣的瀏覽量和讀者呼聲也徹底改變了Alex的境遇。Abram兒童圖書公司同樣也發現了這本書和Alex，並很快舉辦了一場版權拍賣會。這個高達100萬美元的圖書合約讓Alex賺到了接近46萬美元的個人收益。
但故事還沒有結束。
Alex在TikTok上不斷和粉絲進行互動，聽取他們的想法，讓他們決定圖書的封面。這個讓讀者選擇封面的影片再次爆紅，獲得了上萬條評論。而這個封面最終出現在了時代廣場大螢幕上。她把這個影片放上TikTok，引發了更多的喜愛和轉發。
這本書很快接受預定，並隨即成為當下最熱門的書籍之一。有趣的是，在出版前5個月，也就是3月，這本書登上了美國連鎖書店Barnes&Noble的暢銷書前十名榜單，而這家書店也和Alex簽訂了另外一份合約──單獨為書店出售的版本寫一個新的特別章節。
在預購簽書會上，本以為只有幾個粉絲來捧場的Alex被來到現場排隊等待簽書的粉絲圍住。
同時，Aster還與CAA的兩名電影經紀人簽署了更大的合約，出售了這本書的電影版權。
這一連串的成功讓Alex感到前所未有的震驚，「我已經寫作十多年了，但我以前從沒有遇過這樣的事情，是TikTok徹底改變了我。」
除了讓作品被更多人看到外，TikTok也正影響著美國整個圖書業。越來越多的版權商、書店堅信：能在TikTok上紅起來的圖書，就能在市場上熱起來。可以說，TikTok成了美國圖書業的試金石，也影響著年輕一代讀者對於讀書的品味和選擇。
TikTok，影響一代流行文化
TikTok上類似於《柏捷頓》和《Lightlark》這樣意外走紅的作品並不在少數。每天都有有夢想的年輕人在上面盡情發揮自己的才華，渴望被人們看到，渴望被演算法眷顧。
如果仍然將TikTok單純看作是年輕人看短影音的地方，那就過於淺薄了。目前，TikTok已經成為了美國年輕人的流行文化創作地和傳播地，影響著這些年輕人看什麼樣的圖書、感受什麼樣的文化；同時，它也提供普通創作者和他們的觀眾粉絲一個發聲的管道，進而影響所謂的主流媒體，讓他們的聲音可以傳出App，被更多的人聽到。
可以說，TikTok越來越能主導美國流行文化的話語權──無論是葛萊美、奧斯卡，還是圖書銷售榜，都難逃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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