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造業西升東降，中國世界工廠地位動搖

長達幾十年中國製造業迅速崛起、美國工作大量外流、製造業漸趨衰落似乎是不可抗拒的大趨勢。然最近一系列跡象顯示，中國世界工廠地位遭撼動，美國工作量開始回流，製造業產業大有重新崛起之勢。

《紐約時報》報導，美國科技公司開始逐步將供應鏈轉出中國，蘋果和Google最新智慧手機中有些不再是中國製造。「中國製造業帝國遭動搖」，報導援引某投資公司高層的話。

最近幾份研究報告顯示，美國製造業即將迎接復興，大量流失的工作正以創紀錄規模回流。全球管理諮詢公司麥肯錫上星期題為「實現美國製造業復興」的報告，表示近幾十年，美國大有失去主導世界製造業經濟體地位的危險，自1997年以來，美國製造公司和製造工廠數量下降四分之一，然而最近趨勢表明現象正在逆轉，美國已為「製造業重新崛起奠定基礎」。

之前倡導產業回流的非營利組織「回岸倡議」（Reshoring Initiative）研究報告說，今年預計有創紀錄的35萬個製造業工作從海外回到美國。

由於製造業多年不景氣，工作大量外流，即使經濟沒有衰退陰影籠罩，衡量美國製造業的重要指標採購經理人指數（PMI）也常徘徊於50點枯榮線，然上星期出爐的8月統計數據顯示，雖然經濟衰退威脅嚴重，美國製造業仍穩步增長，8月指數為52.8，突顯美國製造業的強勁。

美國投資建廠

拜登總統5日公開演講說，美國製造業重新崛起。「哪裡寫的──哪裡寫美國不能領導世界製造業？」拜登總統演講時問。其實世界各地製造商都湧向美國。

目前美國經濟總體雖仍脆弱，但據美國公司公開訊息，製造業領域今年宣布在美國建廠或投資製造業的專案高達數百項之多，包括英特爾在俄亥俄州建立半導體製造廠耗資200億美元，以及通用汽車投資70多億美元提高電池和電動卡車生產計畫，是其有史以來最大筆投資。

公開資料顯示，僅上星期就有至少10個製造業專案上馬，包括本田和南韓LG集團的LG新能源（LG Energy Solution）在美國投資44億美元蓋電動車電池廠，以及全球特殊材料的領導廠商康寧與AT&T將新建一座光纖工廠，康寧估計裝好這些光纖電纜，到2025年前必須再創造85萬個職位。

美國最大太陽能電池板製造商第一太陽能（First Solar）8月30日宣布，投資10億美元美國新建太陽能電池板工廠，並斥資1.85億美元升級擴建俄亥俄州設施。

「幾乎每週都有大型電動車電池工廠計畫宣布」，回岸倡議創始人和總裁哈利·莫澤（Harry Moser）說。

諮詢公司麥肯錫分析認為，促使美國製造業崛起的主因為政府政策大力扶持。政府官員意識到，美國製造業衰落導致不平等加劇，損害美國全球競爭力。獲兩黨支援的《基礎設施法》將大量投資美國製造能力。

幾年內隨著資本市場繼續大量投資下一代技術，美國製造業將大大受益於數位化創新浪潮。美國目前每年投資人工智慧（AI）達約1,500億美元，物聯網投資為2,500億美元，雲端計算投資為3,000億美元。

▲ 英特爾正在建造的亞利桑那州錢德勒新晶片廠工地。（Source：英特爾）

回流勢頭強勁

全球最大的管理諮詢公司之一科爾尼企業諮詢（A.T. Kearney）調查顯示，歷經多年工作流失後，趨勢正在逆轉。調查發現高達92%企業高層表達對工作回流的積極態度。在中國有製造業務的高層有79%將部分業務遷回美國或計劃三年內遷至美國，另有15%正在評估。

儘管近年外國公司離開中國的消息不絕於耳，但科爾尼報告是同類調查中企業高層有意撤離中國比例最高。

「全球供應鏈彈性委員會」創辦董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供應鏈管理系教授戴爾‧羅傑斯（Dale Rogers）說，長達25年內大公司做正確決定很容易，只要去中國製造就行了，但現在必須追求地域多樣性。「正如某高層所說，幾年前在中國武漢有三家供應商，但沒什麼好處。所以我認為企業都在追求地域多樣化，有時稱為區域化。」

莫澤說，目前美國製造業工作正以創紀錄速度回流，且趨勢越來越明顯。「2010年我們剛成立，各公司宣布6,000個職位回流，2021年宣布26萬個。11年從6千增加到26萬。」

回岸倡議不久前報告，2010年以來美國公司宣布回流的職位總數達160多萬。促成工作大量回流的原因包括台灣海峽爆發衝突的可能性增加，以及近年供應鏈風險增加加速推動脫鉤。

代表一千多家在中美國企業的中國美國商會（American Chamber of Commerce in China）調查發現，一半以上成員企業降低今年收入預測，超過60%成員說遭遇供應鏈中斷衝擊。

中國仍非金即銀

2010年中國製造業增值第一次超過美國，成為第一製造業大國，自那時起中國製造業連續11年雄踞世界第一。中國是目前工業體系最完整國家，500種主要工業產品40%以上產量世界第一。儘管中國製造業呈走下坡跡象，但產業鏈轉移絕非一朝一夕之事。

聯合國最近《國際工業統計年鑑》再次點明中國世界工廠近乎霸主的地位。美國兩位專家在Barron′s撰文，根據年鑑數據，聯合國追蹤的22類製造業，中國產出第一達16類，剩下6類也排第二。

「換句話說，如果把全球製造業比喻為奧運，中國每項賽事都拿金牌或銀牌。」美洲銀行首席市場策略師約瑟夫‧昆蘭（Joseph Quinlan）和高級投資策略師羅倫‧桑菲利波（Lauren Sanfilippo）共同撰寫的文章表示。

昆蘭和桑菲利波說，全球製造業霸主競爭其實就是極具戰略意義的美中對抗，占上風的國家將在某些關鍵行業獲得先發優勢，制定全球行業標準處於領先地位，並在中東和非洲等關鍵第三市場有競爭優勢。

即便中國目前似乎占領先優勢，但比賽還未結束，美國也是製造業強國，很多投資者的錯誤印象是，美國放棄製造「商品」，製造能力持續萎縮，工作外流到海外，但並非如此。美國22類製造業也有6個第一，13個第二，美國只有成衣、汽車和皮革三個產業沒有拿第一或第二。

亞利桑那州立大學研究供應鏈的專家羅傑斯說，美國製造業復興雖然大有希望，但低階製造業如成衣紡織、製鞋等勞力密集型製造業回到美國也沒有意義，除非大量全自動化，即使有些回流也是例外。最有可能的是高階且有大量附加值的產業如晶片業，「你看到很多公司回到美國，因美國是穩定的製造地點」。

莫澤說雖然美國製造業20~30年來好像漸漸衰落，但長遠來說，美國製造業完全可能重回往日巔峰，因地大物博，享有得天獨厚的水、土地、森林、礦產等富饒自然資源，最重要的是，美國有中國無可比擬的制度。「大多數人會同意，從長遠看，美國的民主制度比中國專制制度更優秀。」

（本文由 美國之音 授權轉載；首圖來源：shuttersto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