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片是大部分人「最熟悉的陌生人」，幾乎出現在每個角落，就連這篇文章也是有無數晶片合作，才能出現在你我眼前。對現代人而言，晶片就和水、空氣、電力一樣不可或缺。
晶片是電氣化時代的根基，上至iPhone、下至裝電池玩偶，皆由小小晶片驅動。儘管兩者製程及複雜度差異比暴龍和鱷魚還大，但工作原理卻差不多──兩者都是小型化積體電路，透過晶體管1 / 0變化表示數據，只是整合度有「億」點差別。
過去提起晶片，大部分人想到的多是英特爾處理器、蘋果A系列等採10、5奈米先進製程的高階晶片。數位新品發表會，性能強勁的晶片總是絕對的主角，晶片改朝換代的性能提升百分比，最能讓觀眾腎上腺素激升，提升越多，歡呼聲就越大。
電源管理晶片、鍵盤輸入檢測晶片等與直接計算性能相關的「小晶片」，往往沒多少消費者關注，似乎存在與否都不會對消費者購買決策造成影響，長期以來，消費者只為了晶片性能買單。然而突如起來的晶片荒浪潮改變遊戲規則，這次「小晶片」成了主角。
被晶片箝制的生活
就像停水後人們才發現自來水得來不易，直到晶片荒來襲，人們才意識到生活其實一直被無數小晶片左右，牽一髮動全身。
2020年開始，晶片業遇上美中貿易戰、全球蔓延的新冠肺炎、局部地區地緣衝突及自然災害等多重「黑天鵝事件」，穩定多年的產業鏈一下肝腸寸斷，上下游都受不同程度影響，波動又像骨牌效應擴散全球。
高盛2021年調查報告顯示，至少有169個行業受晶片荒影響，最直接與生活相關的便是汽車與消費電子業。近兩年如果有買車或買手機、電腦等數位產品，應會注意到「預售」「缺貨」「延後」等阻擾你花錢的煩心事越來越多了。
以筆電為例，過去總會等著廠商雙十一、618等購物節大折扣，以絕對實惠的價格入手，如今如果熱門機型首發時沒搶到，留下的只有漫長的補貨等待，這時還想要折扣？沒遇到加價購、大禮包就很不錯了。
除了筆電需求增長，還有大部分原因是晶片供應不足導致產量吃緊。去年PC業頭部供應商的惠普和戴爾都警告，計算機晶片短缺導致難以滿足市場旺盛的需求。出乎意料的是，絆倒巨頭的不是英特爾和AMD的高階處理器晶片，而是「不起眼」的Wi-Fi晶片、電源管理晶片等基礎晶片。
和動輒採用7奈米先進製程處理器相比，成熟製程（28奈米以上）基礎晶片廉價許多，正常情況下本應是廠商最不需操心的零件，然而晶元荒下，成熟晶片首當其衝受最多影響，供應很快出現斷層，「小配角」一舉變成筆電的「阿基里斯腱」。直到現在，電源管理晶片供應對華碩等廠商來說仍不穩定，能否照預期出貨量，還得看這些小晶片是否短缺。
為了應付晶片危機，台積電、英特爾、三星、中芯國際等晶片製造商近兩年一直積極投資擴建新工廠，投資規模達上百億美元，以提高晶片產能。不過短期內「遠水」仍很難解決燃眉之急。晶片為重資產、強週期業，從投資建廠到量產至少要 3~5 年，較長回收期意味國際危機還需更多時間才能解決。
4月底英特爾CEO Pat Gelsinger在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WEF）表示，全球晶片荒問題2024年前不太可能結束，供應狀況不太樂觀。
船大掉頭難
深受晶片問題困擾的還有汽車業。自2020年來，車廠因缺晶片被迫停工減產的新聞一直不絕於耳，豐田、福斯、BMW、戴姆勒等汽車巨頭都不同程度減產。
據汽車業數據預測公司AutoForecast Solutions調查，截至4月底，晶片荒使今年全球汽車市場累計減產約158.55萬輛，加上2021年全球減產1,050萬輛，全球汽車市場因晶片短缺累計減產超過1,200萬輛。這對汽車業是無差別打擊，無論新勢力還是舊勢力，都不可避免深陷其中。
缺晶片對消費者最直接的影響，就是交貨時間大大拉長，這在新能源車業尤其明顯。現在想買特斯拉Model 3，中國官網顯示交車時間排到至少5個月後，如果選擇中國國產電動車，也需等2~3個月才能拿到車。
除了得熬過漫長等待期，消費者買車時還會遇到另一個問題──車商因部分晶片、元件供應不足，生產時會出現「減配」，以特斯拉為例，2021年11月晶片短缺將Model 3和Model Y內裝的中控和後排USB-C介面拿掉，手機無線充電功能也無法使用，受消費者質疑後特斯拉才回應後續會補裝，但時間點不保證。
2月特斯拉員工信傳出特斯拉會減配上海製造的Model 3和Model Y，去掉電子輔助轉向系統兩個電子控制單元其一，同樣也是應付缺晶片危機。「減配交車」對車廠不是新手段，BMW、理想、小鵬等車廠過去一年都有過類似操作，理想和小鵬承諾交車後補裝彌補消費者，BMW和特斯拉沒多做回應。
消費者能否有減配補償，完全「仰賴」車廠誠意。車商之所以冒著信譽破產的風險也要減配交車，總歸還是汽車業對晶片重度依賴。據調查，一輛傳統燃油車平均使用1千顆以上晶片，如果是有自動駕駛輔助等功能的智慧車，晶片使用量可達3千顆。
車廠的車規級晶片和普通消費電子晶片不同，為了讓車輛長時間正常行駛，車規級晶片對環境適應性、可靠性、一致性要求高不少。且開發每個零件都需大量驗證步驟，每次更換元件都要再驗證一次，因此汽車業都會選擇和博世等供應商建立穩定供貨關係，很少更換零件商。
一旦與駕駛相關的小晶片出現供應問題，車廠除了等供應商恢復供貨，或向經紀商支付高昂溢價取貨，很難有更好選擇。對不會直接影響駕駛安全的晶片，車廠只能刪繁就簡，拿掉部分功能銷售，否則只能關閉生產線。北美凱迪拉克、福特等已在銷售減配電話、座椅加熱等功能的新車。
近日小鵬汽車董事長何小鵬在社群平台用「急求晶片」的可達鴨玩具反映供應狀態。他表示目前供應鏈核心問題不是缺少「高精尖」晶片，而是價格便宜的晶片，只是這部分晶片可取代性很低，供應才會出現問題。
從2020年到現在，持續兩年的晶片荒逐漸演變成結構性難題，晶片業高投資、長產出特性注定晶片荒短時間不會有「特效藥」，只能給市場更多時間調整。半導體業至今經歷許多繁榮和蕭條週期，只是突如其來的疫情需求加速循環速度，引發突然繁榮，科技業和汽車業的命運因此改寫。
這次半導體繁榮期會持續多久，按了暫停鍵的各行各業還有多久才能恢復增長活力，沒人能打包票，一切只能寄望充滿不確定的未來。
（本文由 愛范兒 授權轉載；首圖來源：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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