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首府雅加達正在沉沒，遷都後還有救嗎？

印尼正在規劃宏大的新首都計畫，一方面雅加達已經太過擁擠各方面都不堪負荷；另一方面，或許更嚴重，那就是雅加達正在快速下沉中，半數區域已經低於海平面，若不遷都，恐怕不出幾年，就會有嚴重水患問題，但是，一個問題來了，當印尼完成遷都後，雅加達還有救嗎？

北雅加達 10 年下沉了 2.5 公尺，比全球其他類似情況的濱海城市都還更快，這有地理上與人為上的因素，雅加達位於芝利翁河出雅加達灣的沖積三角洲，原本就是沉陷地區，原本地勢平坦近海平面，當全球暖化海平面上升，就首當其衝，而雅加達自來水基礎建設不足，大量郊區貧民濫抽地下水造成地層下陷，於是下沉雪上加霜，而這些貧民又往往住在最低窪的沿海，而且人口暴增，若狀況不改善，2050 年雅加達將有 95% 沉沒。

自古以來雅加達就飽受洪災之苦，過去海口有大片紅樹林成為緩衝區，但是隨著城市的發展，紅樹林早就砍伐開發成為都市的一部份，過去有 2,700 英畝面積，如今僅剩 60 英畝。沖積三角洲原本靠河流沉積物堆高，來抵銷鬆軟沉積物逐漸壓實後造成的下陷，但是當荷蘭殖民時代起開始城市化，建立運河控制洪水，也就剝奪了新沉積物堆積的機會，即使洪災淹水，已經鋪上馬路、混凝土化的城市，事後只會把泥土清除，不會沉積堆高。

雅加達的暫時因應方式是政府墊高道路、居民墊高房屋，興建巨大海牆，但是 2002 年興建的海牆，到 2007 年就證明無法抵擋極端氣候下的大洪水，暴潮衝破海牆，洶湧海水湧入造成嚴重人命與財產損失。而尚未興建海牆的區域，則面對慢性淹水。2019 年，總統佐科威認為雅加達問題實在積重難返，不如重起爐灶，宣布於婆羅洲興建新首都，並積極爭取國際投資新都興建計畫。

新都預定 2022 年破土，2045 年完工，預算 350 億美元，若是新都興建順利，印尼中央政府可不用擔心要在海裡辦公，不過，被留下的千萬雅加達居民呢？雅加達目前仍是印尼的經濟中心，這個城市尚能挽救嗎？雅加達下沉已經到了相當危險的地步，如今海平面就在海堤上，要是再度破堤，後果不堪設想。

要控制地下水的抽取

印尼目前的計畫是擴建海牆，並於雅加達灣興建 17 座人工島搭配巨大海牆阻擋暴潮，超大的海堤將達 20 公里長，包括有機場、港口、道路、鐵路、住宅區、工業區、污水處理廠、儲水庫與綠地，總面積 1 萬英畝，內部留有巨大潟湖，緩衝流經雅加達的 13 條河流入海，巨大海牆與人工島還將興建成迦樓羅的形狀，要同時做為觀光重地，計畫總預算將達 200~580 億美元。

這個天馬行空的超級計畫，雖然第一階段海牆已經於 2014 年開始動工，目前已經興建了 8 英哩，總長將有 29 英哩，預定 2023 年起加速興建。但印尼還要同時興建宏大的新首都，預算怎麼來是個大問題。雖然荷蘭與南韓答應補貼總計 1,800 萬美元於迦樓羅海堤的設計階段，但是興建預算還不知在哪。

而把雅加達灣變成巨大潟湖容納 13 條河的污水也恐怕不是個好主意，潟湖將成為恐怖的巨大化糞池，而且，砸下天文數字預算興建人工島，卻沒有解決下沉主要原因的話，最終人工島也將沉沒，一切歸零。

雅加達還有其他比較腳踏實地的計畫，自 2007 年洪災以後，雅加達就規劃市內要有 30% 綠地，以便洪水來時能做為滯洪區緩衝，並把大水導引補注地下水，以減緩地層下陷速度。目前雅加達僅有 10% 綠地。

另一方面就是要控制地下水的抽取，雅加達自來水只供應 100 萬家戶，導致大多數居民用水都是非法抽取地下水，矛盾的是非法卻要課稅，不過政府也沒辦法確實掌握到底抽了多少，雅加達的地下水深井，自 1968 年不到 400 座，到 1998 年已經超過 3,600 座，如今更已經不知有多少座，政府估計 2018 年每年抽取地下水達 800 萬立方公尺，而雅加達因為都市化過頭，地下水沒有補注，下雨都直接流入海，2011 年研究顯示雅加達已經用掉 64% 地下水儲備。

雅加達雖然面臨全球暖化海平面上升，但是絕大部分的下沉幅度，都是來自本身超抽地下水造成的下沉，海平面上升只占一小部分。2021 年政府宣布管制面積 5,000 平方公尺以上的大樓禁止抽地下水，預計 2023 年 8 月生效，此外也預定 2030 年全市都供應自來水，不過目前為止尚未有大規模建設自來水管線的工程。

海水早已因超抽地下水而入侵地下水層，北雅加達沿岸地區，抽取地下水的家戶，井要打到 150 公尺深，若不到此深度，抽出來都是鹹水，若家裡的井已經抽不出淡水，只能買水，水也是來自其他地方濫抽的地下水，窮人家每日收入低於 7 美元，買水的開銷可能就占了收入的五分之一。

比起夢幻的迦樓羅人工島計畫，早點普及自來水才是最有效遏止超抽地下水下沉的辦法，先停止繼續超抽，再想辦法增加補注，才能挽救雅加達，否則，蓋海堤的速度跟不上下沉的速度，也是枉然。但是當前印尼興沖沖的把焦點都放在宏大的新首都計畫，雖然成功遷都也有助於緩解雅加達的居住壓力，但是沒能根本解決問題，最後很可能結局是，雅加達超抽地下水到海水入侵地下水層，抽出來都是鹹水，海水每天倒灌，居民活不下去，自然離開，下陷也就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