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電動車墳場淘金：野蠻生長的回收電池市場

「車車相連到天邊」的電動車墳場，有人認為這是中國電動車市場的失敗，但有一群人卻認為這是巨大的肥料農場，爭先恐後在最新潮的墳場，做一門古老的生意：盜墓挖寶。

古代中國盜墓者追求的，是金銀財寶玉佩首飾，而現代中國盜墓者去電動車墳場挖掘的目標，也和「金」有沾一點邊，就是找鋰電池裡的貴重金屬：鎳、鈷、鋰，順便再撈一些銅，只要將這些材料提取出來，就能高價轉售給電池廠。最棒的是，許多時候這些材料幾乎不用成本，因中國有上百萬輛電動車即將報廢，同時全國各地都有大小不一的電動車墳場。

今年 29 歲的電池回收業者小李，自稱是「撿破爛的」，正在這個野蠻生長的回收電池市場裡奮鬥，儘管中國政府也知道回收電池的重要性，但就如同所有的資源回收生意一樣，電池回收並沒有明確的法規制度，也沒有常規容易接觸的管道，許多大型廠商甚至難以順利取得報廢的電動車，就給了小李這樣的拾荒者機會。

他們利用抖音、小紅書等平台發布廣告，透過親友介紹，到處尋找潛在的賣家，「協助」他們回收老舊或報廢的電動車，再將收回來的電池組轉售給其他拾荒者、電池分解廠或是官方的回收單位。許多車主都不知道報廢電動車，還可以獲得一筆錢，小李就在轉手之間，賺進兩次、甚至三次的獲利。

如果有人能夠從棄置多年的電動車墳場中，偷偷把整車（或是只有電池組）給運出來轉售，那就等於是零成本的生意，自然吸引不少拾荒者搶進。

電池黑市低成本的祕密

還處在「野蠻階段」的電池回收產業鏈還有下游業者，除了拾荒者，能夠將電池真正進行回收的分解業者也企圖趁機賺點「黑錢」。要回收車用鋰電池，首先得先將整個電池組切碎成粉末狀，成為「Black Mass」（黑粉），然後再透過加熱、藥劑、過濾等方式，將裡面的鎳、鈷、錳分離出來。福斯、特斯拉和各大車廠早就投下重金研究這個領域，中國政府也編列了上億的預算，設置電池回收產線，這些小型分解業者有什麼利基點？

▲ 電池分解的終極目標，就是要取得這些貴重金屬原料。（Source：Berkeley Lab）

答案就在安全與風險管理，外媒記者臥底調查，位於東莞郊區的電池分解工廠內，沒有什麼先進的機器，有的是一大群時薪工人，臉上圍一條毛巾就算防護，手持電鋸、鐵鍬，沒有知識全靠蠻力，拆解一個電池組至少得花一小時。

像這樣的電池黑市，在這一年來引起政府部門不少關注，且不說工人的健康問題，多次意外失火的案件，就已經讓他們變成公安追逐的目標。但要查禁他們，超級困難，這些小工作坊沒有什麼重型設備，很快就能轉移，甚至連物流都交給共享出行。

「政府合規的電池回收業者，運送電池材料的成本可能要 4 萬人民幣，黑市業者可能只需要 4 千人民幣。」寧德時代廣東電池回收副總于海軍表示，他們運送電池和回收材料時，卡車上必須配置煙霧偵測器，以及防火斷熱遮罩，黑市業者可能直接叫「貨拉拉」來送貨，自然省下大量成本。

面對各種新興產業，中國政府都有一套相同的原則，初期放任野蠻生長，隨後制定法規，然後嚴厲查緝，最後將大餅送給黨政高層和關係企業。由於中國電動車市場增長快速，甚至可能在 2026 年提早十年，達成電動車銷售占新車 50% 的目標，預計在 2030 年，中國車用電池回收市場的總量，將會是 2021 年的四倍以上。因此，許多業者都認為，政府不會放任回收電池市場野蠻增長太久，最快可能在 2025 年，就會推出嚴格的納管法規，搭配相應的罰則，到時候，這些電池拾荒者，可能就會消失在市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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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圖來源：影片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