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以來，美國仰賴世界領先的科研實力，維持其在經濟、科技與軍事上的全球霸主地位。然而，川普回鍋以來，科學界卻成為他鎖定整頓的對象，包括數十億研究預算被砍、頂尖大學失去資助、公共衛生與氣候研究遭到邊緣化。當科研不再自由，美國還能維持創新強國的角色嗎？
過去幾個月，川普對科學界投下了多枚震撼彈，包括數千筆研究經費被取消、數十億美元的資金被扣留、哈佛與哥倫比亞等全球頂尖大學的科研計畫，突然被中止，最新的預算提案，甚至將削減美國主要科研資助機構高達五成的經費。
長期以來，美國因為科技與科學實力領先全球而吸引無數人才，如今，全球最聰明的一群人，正焦慮地尋找離開的出口。
幕僚稱科學界效率低落需翻新
川普的科技顧問克拉齊奧斯（Michael Kratsios）19日對外說明，他認為科學界效率低落、僵化不前，且過度陷入「群體迷思」，特別是關於多元、公平與包容（DEI）等議題，因此必須徹底翻新。
《經濟學人》指出，這場對科學的攻擊缺乏焦點且虛偽矯飾，並非是在解放科學研究，而是在嚴重傷害它，後果將波及全世界，而美國本身將付出最沉重的代價。
報導提到，當川普試圖根除DEI、懲罰大學內發生的反猶事件，以及削減整體政府支出時，科學研究成了附帶損害。由於懷疑科學家推動「覺醒文化」，許多補助審查機構開始對「跨性別」與「公平」等詞彙極度敏感。結果，不只是包容性的教育計畫遭砍，連帶許多正統科學研究也被終止，例如，評估不同種族的癌症風險因素，或是分析性別差異的性病流行情況等研究，也一併遭到撤資。
對頂尖大學的打擊則更顯荒謬。白宮將大學視為覺醒文化與反猶主義的溫床，因此無論研究領域為何，索性直接撤除哈佛與哥倫比亞的研究資助，一夕之間，從阿茲海默症研究到量子物理的項目全數喊停。
《經濟學人》提到，聯邦資助對美國創新力的意義不只是地方經濟，也代表美國在全球科技競賽中的領先地位，許多無法立即商業化的研究，最終能轉化為改變世界的技術與療法，削弱這套制度，等同於自毀長城。
▲ 白宮將大學視為覺醒文化與反猶主義的溫床。（Souce：Harvard University）
公衛與氣候研究經費砍最多
MAGA運動特別仇視公共衛生與氣候變遷研究者，認為他們是道貌岸然的憂慮者，在COVID-19疫情封鎖與學校停課期間，壓制美國人民自由，因此，疫苗與氣候研究的經費將遭到嚴重縮減。政府官員甚至試圖透過行政命令，訂定科學家可以研究哪些領域、哪些議題被禁止，《經濟學人》認為，這對一個建立於啟蒙時代自由思惟價值的共和國而言，無疑是巨大倒退。
與此同時，美國科學運作上真正的問題卻未被處理。報導提到，美國科研界確實過度官僚化，頂尖研究人員更指出，他們平均一週五個工作天中，有兩天花在填表與行政雜務上，而非在實驗室內進行研究。
雖然川普政府提到科研界效率低落，但至今為止，白宮並未提出改善科學運作的具體計畫。相反地，當科學家不確定自己的研究是否會繼續獲得資助，或是被迫訴諸法律對抗任意撤資，美國的科研效率將更加低落，而非提升。
國會與司法機關或許最終會採取行動，限制這場反科學行動的範圍與影響力，但近幾個月造成的損害已開始浮現。
例如對國家海洋暨大氣總署（NOAA）的大幅削減，意味著氣象預報準確度將下降，農民將更難掌握播種時機，地方政府也難以有效準備天災來襲。又如，按常規，美國國家氣象局（NWS）每天會兩次施放氣球收集氣壓、溫度與濕度資料，以預測風暴的生成、移動路徑與強度。但自人手短缺後，不少地區只能減半觀測，甚至完全中斷。
對疾病管制與預防中心（CDC）的預算縮減，則讓疫情監測與控制變得更加困難。舉例來說，2005年設立的「醫療監測計畫」，原本負責蒐集美國愛滋病感染者的數據，包括共病情形、傳播行為與醫療障礙等，為各州與地方政府提供防疫依據。現在，這項計畫20年來首次面臨崩解，原17人團隊中有16人在4月1日遭解雇，整項計畫戛然而止，預防部門也有多達45%人力遭裁，相關研究與醫療補助計畫全面停擺。
人才外流，學術自由受威脅
長期而言，損害更為深遠。雖然川普希望藉由關稅讓企業回流美國、加強國內投資，但企業的研發支出，不太可能補上公共資金支持的基礎研究缺口，而這些研究往往需多年才能商業化，甚至永遠無法獲利。
隨著經費凍結，人才外流的風險也升高，光是2025年前三個月，美國科學家申請海外職位的數量，就較2024年同期增加了三分之一，而外國研究人員申請來美國的數量則減少四分之一。《經濟學人》分析，美國向來以歡迎國際人才著稱的聲譽，恐將無法輕易挽回，一旦「學術自由遭限」的印象成形，留在美國的研究人員也可能開始自我審查，影響未來多年的科研方向。
除了美國，川普對科學界的打擊，也將對全球產生不良後果。由於美國是全球最大的公共研究資助國，擁有全世界一半的諾貝爾科學獎得主，以及十大科研大學中的四所，美國科學家的發現與創新，為全人類帶來福祉，如果美國撤退，全世界將喪失這些創意成果的果實。
也就是說，最終，受害最深的會是美國自己。
20世紀初時，美國在科學領域遠遠落後，但到了20世紀末，美國的科學成就與其經濟實力、科技能力與軍事強權地位密不可分。如今，美國若持續退縮，將讓中國承擔全球科研領導地位帶來的種種好處。
《南華早報》指出，中國正積極透過高薪吸引在美的華裔學者回國，科學刊物出版社Springer Nature的數據顯示，2025年第一季，駐美科學家申請中國研究職位的數量，比去年同期增加20%。2019至2022年間，完成博士後，選擇赴中工作的非華人AI研究者比例也翻倍成長。
美國從20世紀初的一個科學邊陲國，崛起為全球科研的核心，如今卻因政治操作正面臨百年未見的大逆轉。當資金中斷、學術審查升溫、人才外流加劇，美國的科研優勢與科技競爭力，將逐步被削弱
《經濟學人》分析，這場由政治主導的反科學風潮，最終將讓美國自毀長城，也可能讓中國等競爭對手趁勢而起，科學不能成為意識形態鬥爭的犧牲品，否則受害的將不只是美國，而是整個世界的未來。
（本文由 遠見雜誌 授權轉載；首圖來源：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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