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算法變成績效審核者，員工飯碗握在機器手中

每個人或許都經歷過突然被「抓包」的窒息感。念書時是不敲門就開房門的父母，或突然現身教室窗邊的班導；工作後，可能是不動聲色站在你身後的主管；現在科技公司告訴你，演算法不僅將代替主管「監工」，還扮演「審判長」，決定你是否為合格員工，繼續留在公司。

最近Meta就加入行列，宣布使用演算法解雇60名派遣人員。裁員信件Meta並未給理由，只表示這些人被開除是由演算法評估。

Meta並不是唯一嘗試用演算法裁員的公司。近幾年亞馬遜等科技公司紛紛將演算法當成工具打考積，並逐漸發展到決定員工去留。雖然Meta此次裁員只是派遣工，但更多正職員工也感受到看不見和冰冷逼近的演算法「危機」。

Meta裁員第一槍，從演算法解僱派遣人員開始

早在幾個月前，Blind等各大職場論壇Meta開始裁員的傳言就在流傳。有人說Meta各部門管理層已在評估員工表現並開始篩選名單；有人說裁員將以加強版PIP進行；有人表示今年Meta裁員規模比例將達10%。

最近Meta確實開了裁員第一槍──解僱派遣人員，且是用演算法。

之前Meta與埃森哲（Accenture）簽訂每年5億美元合約，透過埃森哲簽約外包員工負責內容審核和商業誠信服務，Meta奧斯汀辦公室約500名派遣人員常駐。派遣人員主要工作是幫助Meta審核各社群平台發文，辨認暴力圖片和商標侵權等問題並標記。雖然是外包，但他們也能享受Meta大部分福利，且能和正式員工一樣使用公司平台。

但近幾個月，派遣人員發現Meta取消油補、餐補等各種補貼，績效管理也越來越嚴格。據被解僱派遣人員爆料，只要電腦超過8分鐘不活躍時間，就自動判定為在「休息」，計入每天30分鐘午餐和30分鐘休息時間內，如果休息時間超過，就會被系統自動警告並列入績效改進計畫。他們還被嚴格要求從早上8點半開始工作，一旦遲到也計入績效不合格。

突然加碼的「績效改進計畫」下，很多派遣人員隱隱感到不安。果然8月初就有60名派遣人員收到裁員通知，9月2日解約，且資遣費只有一個月。去問被裁原因時，埃森哲只表示是演算法算出的名單。

Meta用演算法裁員這件事，最近在網路引起大量討論，很多人都覺得用演算法裁員太「粗暴」。有人說，看吧，演算法當年怎麼聘人，現在就怎麼把人弄出去。

也有人諷刺，Meta這次演算法可能是「最近沒有拍主管馬屁的employee，全部都fire掉！」

還有人說，可能以後公司都由機器接管，高層只要暗處瘋狂賺錢就行。

冰冷的演算法，成為執行裁員的最佳「人選」

把演算法程式當成績效警察的不只Meta。早在2015年前後，亞馬遜就著手構建整套人工智慧效率監測及評估系統，以追蹤倉庫員工、物流配送人員工作效率，且自動下裁員命令。

這套系統隨時監測倉庫員工揀貨速度和工作狀態，對工人取貨時間間隔、休息時間、去洗手間時間等都有嚴格規定，超出時間就會自動標記「效率低下」。一些亞馬遜員工表示，為了不被系統警告，連上洗手間都要憋著然後用跑的來回。

亞馬遜Flex「零工司機」物流配送也由演算法掌控。演算法會監督司機日常工作及路線，包括是否送貨到站、是否規定時間內配送完、是否將包裹放在正確位置等。根據這些表現，演算法自動把司機分成不同等級，不合格司機將直接收到亞馬遜系統發送的解僱信。

The Verge報導，2017~2018年一年多內，僅亞馬遜一座倉庫就有約300名全職員工被系統判定效率低下解僱，占倉庫員工總數12%。據此推算，每年亞馬遜用演算法裁掉的倉庫員工高達上萬人。

今年一位工作4年、63歲的司機因出現不可控失誤被演算法冷血解僱，掀起「人與機器對抗」的巨大輿論爭端，大家紛紛譴責亞馬遜直接用演算法裁員太超過了。除了倉庫、物流等相對基礎的職位，疫情後遠端工作潮，很多科技公司也開始用演算法解僱工程師和行政人員。

俄羅斯線上支付服務公司Xsolla就使用演算法解僱工程師等150名員工，約占總員工數三分之一。為了確保疫情後員工遠端上班效率，Xsolla從2021年初執行人工智慧驅動的新績效評估系統，透過設定30多種指標，讓AI以百分制自動幫員工評分。Xsolla表示演算法裁員判定標準主要是依員工數位足跡（Digital Footprint），包括是否及時閱讀和回覆信件、是否積極發言、是否線上活躍編輯文件、是否創建和完成任務、是否準時參加線上會議等，都是判斷工作效率的關鍵指標。

2021下半年，Xsolla業務擴張遇到困難，不得不大規模裁員緩解經營壓力，這套AI績效評價系統就扮演重要角色。寄給被裁員工的信件，CEO Aleksandr Agapitov態度冷淡地表示，AI追蹤員工各類辦公軟體活動率，發現沒有時刻保持工作狀態，故認定「不敬業」或「效率低下」，不適合留在公司，最後還附上演算法篩選的完整裁員名單。

你的一舉一動，盡在演算法掌握中？

雖然目前真正用演算法裁員的公司還不算多，但疫情以來，越來越多公司使用演算法管理和評估員工工作狀態，已是非常明顯的趨勢。

2021年底，美國僱員非營利組織Coworker.org報告，總結2018年以來各大公司使用的550多種以勞動力為中心的技術產品，並照技術分類成公司、技術工具類型、使用對象、是否疫情期間出現等分類，製作詳細數據查詢系統，既包括辦公效率軟體、行為監測軟體，也包括薪資自動化類軟體等，占比最高的就是績效類、工作目標管理類工具。

資料庫照以亞馬遜技術所有權者搜尋，共有十幾項辦公效率／監控／輔助類和激勵類軟體或平台應用中，一半是早就實施，另一半是疫情後才上線，都聚焦員工績效管理和工作安全管理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