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砍掉電動車補助，特斯拉將成最大贏家？

隨著全球對氣候變遷的關注日益增加，電動車的發展成為各國推動減碳政策的重要手段──由於中國電動車的侵略，使得全球的科技強權都把心力放在電動車上，包括購買補助、政策支援發展等。但即將上任的美國總統唐納‧川普（Donald John Trump）計劃取消美國現有的電動車稅收抵免政策，這一政策可能會導致電動車的發展遲滯、讓特斯拉得以主宰美國市場，而中國將從此政策中獲益，對美國甚至是全球電動車產業發展有極為顯著的影響。

電動車補助的現狀與影響

自 2022 年「降低通貨膨脹法案 Inflation Reduction Act」公布後，美國電動車市場得到了華盛頓的龐大預算支持：其中包含每輛電動車購買者最高可享有 7,500 美元的稅收優惠、以及大量的充電樁建設等。在這些政策的推動下，美國的電動車銷售量顯著增加，2023 年的電動車銷售量比 2022 年增加了 46.3%，達到 119 萬輛。這些補助在推動消費者轉向電動車方面扮演了關鍵角色，尤其是對於那些仍在考慮新技術的主流消費者來說，補助使得電動車的購買價格更具吸引力。

即便 2024 年電動車銷售趨緩，但電動車已經成為美國汽車產業中不可忽視的勢力。不過川普則完全不看好電動車，他把這些補助稱為「綠色騙局」，並表示將取消這些稅收優惠。根據美國經濟學家的研究指出，如果目前的電動車補助被取消，電動車的需求將減少 27%，這意味著美國電動車的年銷量可能從 120 萬輛左右降至 90 萬輛以下。這一變化無疑將對電動車的普及以及美國在全球電動車市場的競爭力造成衝擊。

值得注意的是，補助取消後對不同車廠的影響不盡相同。由於特斯拉本身做為電動車的龍頭，即便這段時間的銷售不若以往，但補助取消的衝擊較小──況且特斯拉採用中國電池的產品（如 Model 3）就不符合補助資格，所以特斯拉也不是全系列產品都能獲得補助。但對一些較晚進入電動車市場的亞洲、歐洲車廠來說，失去補助在美國的影響就更大，可能會需要降價以維持需求、壓縮更多利潤。以長遠來看，這其實對與中國電動車的競爭極為不利。

車廠的應對策略與反應

面對川普即將取消補助的可能性，汽車業界也不願坐以待斃：由 42 家車廠組成的「汽車創新聯盟」（Alliance for Automotive Innovation）向川普發出公開信，呼籲他不要取消現有的電動車補助和排放標準。他們指出，汽車產業的成功依賴於穩定和可預測的政策環境，而取消補貼政策，將會對車廠創新造成嚴重的影響：多數車廠已經投入數十億美元進行電動車的研發，而政策的不確定性將影響它們未來的產品計畫。一般來說車輛的研發和生產需要長期規劃，一款大改款的車輛至少需要四到五年才有辦法問世，而電動車在設計時會按照排放與補助政策做規劃，假設補貼政策大幅改變，也會影響車廠對電動車的設計規劃──包括內裝、各種設計與質感品質可能就會因而下降。

摩根士丹利分析師亞當‧喬納斯（Adam Jonas）表示，如果補助被取消，車廠將不得不以更高的折扣來吸引消費者，這對於那些尚未達到規模經濟的電動車新創公司（如 Ravian、Lucid）來說，可能會帶來更大的壓力──最終只會對川普的新任政府效率部長馬斯克有利。當然，也有些車廠表示他們已做好準備應對政策：例如 Stellantis 的執行長表示，公司擁有多能源汽車平台，可以靈活應對各種動力選項，從內燃機到全電動車型都可以迅速應對生產。因此，Stellantis 認為即使川普政府取消補助，他們也能夠適應這些變化。然而，仍然有許多車廠擔心取消補助的狀況，將對其未來的電動車計畫造成負面影響。

加州將補回聯邦政府補助

加州州長加文‧紐森（Gavin Newsom）已經表示，如果川普取消聯邦的電動車補助，加州將介入並為購買電動車的居民提供補助。紐森強調，加州不會在綠色交通的未來退縮，並將致力於讓電動車成為居民都能負擔的產品。當然，他的發言有濃濃的政治意涵，由於加州是偏向民主黨的藍州，自然也在氣候政策與川普的意見有所分歧。

加州州長提議重啟曾在 2010 年至 2023 年間實施的零排放車輛補助計畫，該計畫也是從 5,000 美元補助，持續增加到 7,500 美元，有超過 59 萬輛電動車得到補助、同時節省了超過 4.56 億加侖的燃料。然而，這項計畫的重新啟動仍需要得到州議會的支持，且加州的財政狀況並不穩定，未來是否能持續提供這樣的補助，仍存在很大不確定性。

加州的舉動不僅是為了抵抗聯邦政府的政策變更，更是為了維護自身做為環保領導者的地位。2023 年，加州已經成為全美電動車銷售的領頭羊，其中舊金山灣區的電動車註冊量超過 30%，而洛杉磯地區則接近 25%。加州也計劃到 2035 年，所有在州內銷售的新車和輕型卡車必須是零排放車輛，這樣的政策可能會讓加州持續在電動車數量上保持領先。

此外，加州的政策可能會激勵其他州跟進。過去，加州在環保政策上的創新常常成為其他州的範例，特別是在汽車排放標準方面。如果加州成功抵禦聯邦政府的政策變更、並推動自己的電動車補助計畫，這將向其他州傳遞一個明確的信號：即使在缺乏聯邦支持的情況下，州政府也可以採取行動、自己推動清潔能源的轉型──如果地方財政得以支持的話。

電動車補助取消的潛在影響

補助的取消，使得電動車與燃油車的價格差距擴大。根據 Cos Automotive 的資料，美國電動車的平均售價為 57,000 美元，而燃油車的平均售價為 48,000 美元，補助的存在使得這一價格差距縮小、並吸引更多的消費者轉向電動車。然而，隨著補助的取消，這一價格差距將再次擴大，導致原本打算購買電動車的消費者轉而選擇燃油車。事實上，德國、瑞典、紐西蘭的電動車補貼結束後，就面臨銷量開始下滑的狀況──甚至中國市場也是。

由於美國土地廣裘，因此大部分的消費者對充電基礎設施是否足夠，其實還存有疑慮。但美國政府的補助則是推動使用者購買電動車的重要誘因，同時也讓許多人或廠商更願意推動充電基礎設施；所以取消補助對於充電基礎設施的發展也可能產生負面影響。目前，美國充電站的建設仍依賴於政府資金支持。如果電動車的需求下降，充電基礎設施的投資回報率將受到影響，這也會導致私人公司對於建設充電站的興趣不足、進一步影響電動車的普及。充電設施的不完善將形成惡性循環，進一步降低消費者對電動車的接受度。

要獲得補助資格，電動車就必須要在北美製造，且假設你的零件有任何來自中國、或是其他可能會對美國造成經濟威脅的地區，那你就僅有資格獲得聯邦補助的一半──所以在美國銷售的 75 款電動車，大多數都沒有資格獲得全額補助。但這個補助有個漏洞：假設你是以長期租賃的方式使用電動車，那你仍然在租賃的總價上節省 7,500 美元。在 2022 年 8 月拜登政府正式減少非北美零件商的補助後，長期租賃車的租約數量立即飆升。

▲ 並不是所有汽車都能獲得補助。（Source：Voronoi）

而金融時報認為，這個長期租賃車的「漏洞」很有可能成為川普的首要處理對象，堵住這些資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他減少補助的諾言。這些抵免消失後，電動車廠商就可能會面臨像中國汽車市場的狀況，用大規模的降價獲得更多的市占率，但這點如前所述，就對電動車的新創極為不利。從長遠來看，電動車的補助不單純是電動車本身這麼簡單，這背後包括金屬製造、電池、再生能源發電技術等，現今電池技術還沒有突破的當下，將電池成本降低是首要之務，而能讓電池成本降低的最直接做法就是生產數量──目前全球的電池製造商都依賴於政府的補助降低生產成本，一旦電動車的補助取消，那電池相關技術的成本就難以下降。

砍掉電動車補助獲益的人是誰？

根據麥肯錫的一項調查顯示，發達經濟體的電動車銷量進入緩漲期，而目前全球約有 30% 的電動車車主可能會轉回汽油車（也可能是油電車），除了只做電動汽車的品牌外，傳統車廠目前只有 BMW 在電動車市場中有所斬獲，包括豐田、Volvo、福斯、福特、通用等公司在電動車領域中還面臨虧損狀態。川普計劃取消電動車補貼政策，無疑會對美國電動車的生產帶來一定程度的打擊。表面上來看，這個補貼政策似乎迎合了電動車銷售趨緩的趨勢，但實際上只是獨厚了特斯拉在美國電動車的優勢，而按照馬斯克的過往表現來看，他使用寧德時代電池這件事情，將可能大大地影響往後的電池市場發展。

川普砍掉補助會導致兩大問題：其一是中國將從這個政策獲利，這幾乎等於是美國市場承認要從電池技術的舞台上退出，而占有絕對性電池優勢的中國將可能持續主宰電池市場；其次是電動汽車的銷售只是「趨緩」而不是「消失」，實際上來說全球的電動車發展趨勢還是持續向上，趨緩的原因主要是在充電的基建數量還未給消費者足夠的信心緩解「里程焦慮」，而這個問題可以隨著時間解決。

▲ 電動車二手市場折舊率。折舊率通常與汽車市場的健康度息息相關。（Source：Recurrectauto）

但持續的製造和生產將會持續降低電動車的成本──根據美國能源部的統計，過去 15 年間電動車電池組的成本就下降了 90%，從每千瓦時 1,415 美元降至 139 美元。即便充電情況還不如燃油車方便，但成本確實在逐漸下降中，且預期能與製造燃油車的平均成本相近的日子已經不遠（Gartner 認為 2027 年有機會與燃油車平起平坐），而這個甜蜜點與基建的擴張、技術的進步，都有可能讓電動車在某一個時間點快速爆發──而這是一個不可逆的趨勢。

（首圖來源：shutterstock）